晨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斜斜地照进陈家的客厅,在地板上投下明亮却毫无温度的光斑。陈卫国和张慧兰早已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水一口未动,早已凉透。从收到儿子那条简短却石破天惊的短信开始,老两口的心就一直悬在嗓子眼,坐立难安,每一次门口稍有动静,都会引得他们紧张地望去。
当时针堪堪指向九点,门外终于传来了钥匙转动锁芯的熟悉声音。门被推开,陈嘉铭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面容有些模糊,却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疲惫,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爸,妈。”他唤了一声,声音沙哑低沉,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他弯腰换鞋,动作有些迟缓。
张慧兰立刻站起身,几步就迎到了门口,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上下打量着,眼圈瞬间就红了。“嘉铭,你…你没事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婚礼…婚礼怎么就…”她的话哽咽在喉咙里,看着儿子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青黑和那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心里疼得像刀绞一样。
陈卫国也站了起来,眉头紧锁,脸色凝重地看着儿子,沉声道:“先过来坐下,慢慢说。”
陈嘉铭被母亲拉着,走到沙发边坐下。柔软的沙发陷下去一块,他却感觉不到丝毫舒适,身体依旧僵硬得像一块铁板。
张慧兰紧紧挨着儿子坐下,手还抓着他的胳膊,仿佛一松开他就会倒下似的。她看着儿子苍白憔悴的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是不是和雨彤吵架了?年轻人吵架是常有的,怎么能冲动到取消婚礼呢?那么多亲友都通知了,这…这让我们两家的脸往哪儿搁啊…”
陈嘉铭缓缓抬起眼,目光扫过母亲泪痕斑驳的脸,又看向对面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却明显在压抑着怒气的父亲。他知道父母在担心什么,也知道取消婚礼对两个家庭意味着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带着一夜未眠的涩痛,直通肺腑。
“爸,妈,”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不是吵架。”
他顿了顿,像是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回忆那些不堪的细节,每一个画面都像是一根针,扎在他的记忆里。
“是结束了。”他清晰地吐出这几个字,然后开始叙述,从昨天晚上,周雨彤执意要去参加那个所谓的“告别单身派对”开始。
他讲得很慢,很详细,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只是客观地、甚至是冷酷地复述着事实。讲到周雨彤如何拒绝他的陪同,如何敷衍他的信息,如何挂断他的电话;讲到他如何心急如焚地一家家酒吧、KTV寻找;讲到他终于在那家星光KTV的302包厢外,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足以让他浑身血液冻结的对话。
“……我听到赵天宇问她,如果当初他比我先表白,会不会就没我什么事了。”陈嘉铭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我听到她,周雨彤,笑着,毫不迟疑地回答……‘那肯定啊’。”
张慧兰倒吸了一口冷气,捂住了嘴。陈卫国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陈嘉铭没有停顿,继续说着,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嘲讽的意味,不知是在嘲讽周雨彤,还是在嘲讽那个曾经心存侥幸的自己:“然后,我听到里面起哄,让他们‘亲一个’。我透过门缝,看到赵天宇搂着她的腰,要亲她……她,没有推开。”
“我踹门进去了。”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底是一片荒芜,“她跟我说,是玩游戏,是真心话大冒险。那个赵天宇,也躺在地上装模作样地辩解。”
他省略了自己失控动手打人的细节,那并不光彩。但他提到了周雨彤追出来,而他,给了她最后的机会。
“我回到家,给她发了最后一条信息。凌晨三点前,回来,解释清楚,和赵天宇断绝联系,婚礼照常。否则,就到此为止。”他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极轻微的颤抖,泄露了那一刻他内心曾有的、卑微的期盼,“我一直等到凌晨三点。她没有回来,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张慧兰压抑不住的、细碎的啜泣声。
“然后,”陈嘉铭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看到赵天宇发来的照片。她在医院,陪着那个男人,喂他喝粥,有说有笑。就在我等她回来的那几个小时里。”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着父母,那双曾经温和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疲惫和一种被彻底伤透后的麻木:“爸,妈,这就是全部。婚礼是我取消的,通知是我发的。这个婚,也必须要离。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他的话音落下,客厅里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陈卫国猛地一掌拍在身前的实木茶几上,震得上面的茶杯哐当作响。老爷子霍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涨得通红。
“混账!欺人太甚!”他怒吼道,声音如同炸雷,在客厅里回荡,“这周雨彤!她…她简直…不明事理!毫无廉耻之心!还有那个赵天宇,什么东西!简直卑鄙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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