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如同稀释的血色,浸染着层峦叠嶂的山林。光线穿过繁茂的枝叶,在林间空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明明灭灭,仿佛无数逝去英魂不舍的凝望。
苍痕拾起那串沾染着暗褐色血迹、已然破损的骨牙项链的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拾起的不是一件饰物,而是一座无形的大山。那骨牙上粗糙的刻痕,还依稀能辨认出属于年轻战士“石爪”独有的标记——一个简化的、代表力量与守护的熊爪纹。石爪,那个笑起来有些憨厚,却总在战斗时冲在最前面的小伙子,他的生命,连同他对部落未来的憧憬,永远定格在了巨猿那毁灭性的咆哮声中。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也不是获得强大力量与珍宝的喜悦,而是一种混合着血腥、泥土与悲伤的沉郁气息。这份沉重,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岩虎那狠狠捶在树干上的一拳,发出的闷响如同垂死的野兽最后的哀鸣。树干剧烈摇晃,落叶纷飞,如同为逝者洒下的纸钱。他肋部的伤口因这激烈的动作再次渗出血迹,染红了飞羽刚刚为他换上的干净绷带,但他似乎浑然未觉,只有紧咬的牙关和微微颤抖的宽阔肩膀,泄露着内心汹涌的痛苦与无力。
飞羽别过脸去,肩膀微微耸动,无声的泪水滑过她沾染着尘土与泪痕的脸颊,滴落在怀中紧紧抱着的、包裹着长生果植株的皮囊上。那里面,是希望,是以同伴生命为代价换来的、渺茫而珍贵的希望。
汪子贤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刚刚因力量充盈而有些轻飘飘的心,被这股沉重的悲怆瞬间拉回了地面,并且不断向下沉坠。他看着苍痕宽阔却在此刻显得有些佝偻的背影,看着岩虎压抑的愤怒与悲伤,看着飞羽无声的哭泣,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些曾经鲜活的面孔——不仅仅是石爪,还有在巨猿第一次冲击下就殒命的哨兵,为了引开其他猛兽而消失在丛林深处的同伴……他们的声音,他们的笑容,他们战斗时的怒吼,如同破碎的剪影,在眼前飞快闪过。
他获得了新生,获得了力量,一拳轰杀了不可一世的剑齿虎王。但这力量的背后,垫着的是同伴冰冷的尸骨。这份认知,像冰冷的泉水,浇灭了他心中因实力暴涨而升起的些许浮躁火焰。
“我们……回家了。”苍痕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与铁的重量,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惯有的坚毅,但那深陷的眼窝和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与深切的哀恸。“带着他们的期望,和他们用生命守护的东西……回家。”
这句话,如同一声庄严的誓师,为这场归途定下了悲壮而肃穆的基调。
“回家。”岩虎瓮声重复,声音嘶哑,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挺直了因伤痛和悲伤而有些弯曲的脊梁。
“回家。”飞羽擦干眼泪,将皮囊抱得更紧,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汪子贤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肩上那块沉甸甸的剑齿虎王肉块调整了一下位置,迈开了脚步。他的动作不再有之前的毛躁和不受控制,变得异常沉稳,每一步都仿佛要在地上留下坚实的印记。体内奔腾的力量依旧存在,但他不再试图去炫耀或试验,而是将它们深深敛起,如同归鞘的利剑,只在需要时才会展露锋芒。
归途,在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中继续。
森林似乎也感知到了这支小队弥漫的悲伤,变得格外寂静。连平日里聒噪的鸟鸣虫嘶都消失了,只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呜咽,以及他们脚踩在落叶和断枝上发出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汪子贤走在最前,他的感官在长生果和源初灵根的改造下变得极其敏锐。他能听到远处溪流潺潺的水声,能闻到风中带来的、数里外某种花朵的淡香,也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后三位同伴那沉重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他甚至能感觉到,怀中那块冰冷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碎片,似乎与这片古老的山林之间,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微弱的共鸣。
“胖墩,”他在心中默问,“这块铁片……你能分析出更多东西吗?比如它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在这里?”
“滴滴!宿主,本龙正在努力!”胖墩的声音少了平日的嬉闹,多了几分严肃,“这玩意的锈蚀程度和能量残留极其微弱,数据库匹配需要时间。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它的制造工艺绝对不属于你目前所在的这个部落联盟,甚至可能不属于这个时代已知的任何文明痕迹。它就像……一个不应该存在的碎片,一个来自失落时代的回声。”
“失落时代……”汪子贤咀嚼着这个词,心中的疑云更浓。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和神秘。巨猿、剑齿虎王、长生果、神秘的金属碎片……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和物品,背后是否隐藏着某种联系?
他的思绪被前方一阵细微的窸窣声打断。那声音来自一丛茂密的灌木后方,带着一丝警惕和……饥饿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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