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无风,很静,就像他的世界,彻底安静了。
他没有哭闹,也没有上前质问为什么,他只是静静回到了家,重新打开了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账号,拔出了锋利的刀片。
“对不起,但是,我恨你。”
他动了。
那些压抑,愤怒,不甘,怨恨,期盼,全都化为了那一夜里的一道道利刃。他看见暮色被寒刃切开,看见鲜活的生机被切断,也看见他所有的退路,人生,被一并切断了。
后悔吗,自然是悔的。只是人生的抉择,从来就没有回头路,再后悔,逝去的生命也不会再回来。
“我那日,大抵是疯了…我居然在,杀死她的一瞬间,感到…高兴…”他的双手止不住颤抖,似乎还在对当日的事情感到不可置信,但这并非神经错乱,也并非伪装,而是长期以来的痛苦,都在那一刀刀中——得到了宣泄。
“第二名受害者。”
他的指甲深深扣入手背,像是在极力压制着恐惧的情绪,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是很突然,在酒吧里,又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讯问进行得比想象中还要顺利,笔录签下姓名的瞬间,他空洞的双眸反而有了光,像是埋藏黑暗之中的裂缝——重新洒进了阳光。
那一夜以后,他没有再逃避,不是因为出口被堵,而是他终于明白——覆水难收。失去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再多的奔逃,追逐,都没有结果。倒不如放手一搏,去赌,赌一个未知的可能,赌一个愿意亲口对他说——会带他回家的人。
幸而,他赌对了,也没有一错再错。
“…你找到家了,是吗?”
门开的瞬间,他便注意到,萧尽霜随手关上门,又顺势替白玦拉了椅子。他看得出,那并非是普通同事之间的互助和客气,而是照顾,那也是他曾经拥有的。
“找到了。”
“那就好,至少,你找到了…”寒翳笑得很浅,却格外的真诚。
他是由衷的祝福。
白玦手中的笔突然顿住,问得极轻:“你想见他吗。”
思绪蓦然飘远,那一瞬间,寒翳仿佛回到了那段相知相依的日子。他一次次地询问,确认那人是否会离开他,那人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承诺他不会。会在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深夜,一次又一次,不辞劳苦地开车带他去看海,去山林漫步。
再回拢时 ,他的手背已然多了几道疤痕,红得刺眼。
“……我不知道…”
说不爱是假的,只是如今,他再也没有去见那人的勇气了。
“我明白了。”白玦手中的笔飞速划过,只是笔录合上时,多了一份心理评估报告——【嫌疑人心理状态不稳定,有自伤倾向,建议安排情感干预】。
“我会带你回家。”
白玦的声音很轻,却让人听出了不容忽视的温柔,那是一种轻柔却笃定的承诺。
寒翳没再说什么,只是张了张嘴,那是一个——“谢谢”的嘴型,他笃信,对方能够看懂。
事实上,他赌对了。
寒翳仍在赌,赌萧尽霜的呵护,赌那份掩盖不住的感情。直到白玦走出门,空气只剩下静默的铁锈味与沉默,他才再次偏过头看向门外,声音如同尘埃落入水面,无痕——
“萧警官…别松开他的手。他…其实,也很容易走丢…”
这句话,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
萧尽霜没有接话,只是铁门关上的瞬间,指尖无声地点过墙面。
二人还未走几步,拐角的另一侧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前来汇报工作内容的方慕雪。
她跑得太急,头发被风吹得四处飞扬,几缕碎发贴在额头上,似乎也想为她的急切卯一份力。
“老大,天平街的快捷酒店并未安装监控摄像设备…经扩大排查范围后,现场及周边区域依旧没有发现可疑人员活动。孟队在排查受害者的社交圈,分局那边的技术组还在做数据调取。”
“嫌疑人极有可能再次返回现场,重点关注该周边区域,实时调取画面。不排除酒店内部人员牵涉其中的可能性,继续调取房卡刷卡记录,通话记录。同时注意身份核查和对来往人员身份进行核实登记,尤其是非酒店住户和现场工作人员。”
“明白。”方慕雪快速汇报完内容后,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搭在白玦肩上那只青筋缠绕的手上,她精致的面庞瞬间挂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还有事。”
“咳咳咳,没,”方慕雪干咳过两声端正了神色,眼角却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几秒后,她终于没忍住壮起胆子开口打趣道:“咳咳咳,不过真别说,白玦昨晚那身,是真——”她思索片刻,终于挤出了一个较为客观的形容词:“合适。”
“……”
经过大半年的相处,队里的众人早就如同家人般亲密,就连彼此之间的喜怒哀乐也早已融入日常。
只是如今咳嗽的人又多了一个:“咳咳,事急从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