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水在熹微的晨光中泛着浑浊的黄灰色,缓缓东流。两岸是被战火不同程度蹂躏过的村庄,断壁残垣无声矗立,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胆大的渔民撑着破旧的小船,在靠近岸边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撒网,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顾明洲和苏月华蹲在一丛枯黄的芦苇后,观察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码头。码头不大,木质栈桥有些地方已经腐朽,停靠着几条看起来还算结实的舢板船和一些更小的渔船。这里距离台儿庄已有一段距离,但战争的阴影依旧笼罩,码头上气氛压抑,几个穿着杂乱军服、挎着老套筒或汉阳造的士兵正在懒散地盘查着零星想要搭船的百姓。
“是溃兵。”顾明洲低声道,眼神锐利地扫过那几个士兵的举止和装备,“不是正规设卡,是想捞油水。”
苏月华抿了抿嘴唇,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藏着手枪的位置。经历了台儿庄的炼狱,她对这种混乱有着本能的警惕。
“走水路能更快脱离交战区,但也更容易被盯上。”顾明洲快速分析着,“这些溃兵不足为虑,但要提防他们引来更大的麻烦,或者水路上有日军巡逻艇。”
他沉吟片刻,有了决断。“你在这里等着,不要露面。我去弄条船。”
苏月华想说什么,但看到顾明洲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你小心。”
顾明洲将身上显眼的武器装备,连同多余的弹药都收入储物空间,只留了一把匕首藏在袖中,又用尘土稍微抹脏了脸,这才压低帽檐,弓着身子,如同一个逃难的普通青年,向着码头走去。
【隐匿精通】即便在不完全发动的状态下,也让他行走间的姿态自然而然地带上了几分不起眼。
码头上,一个看似头目的溃兵班长正叼着烟卷,斜眼看着一个老农模样的船夫,用刺刀挑着对方那少得可怜的行李。“老东西,就这点破铜烂铁?想过河,总得表示表示吧?”
老农苦苦哀求,声音颤抖。
顾明洲没有理会这边的纠纷,他的目光落在码头边缘一条相对干净、看起来船况不错的舢板上。船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皮肤黝黑的汉子,正闷头整理缆绳,对那边的吵闹充耳不闻。
顾明洲走过去,用带着点鲁南口音的官话低声问道:“船家,走不走?去南边。”
那船夫抬头,警惕地打量了他一下,又看了看码头那几个溃兵,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地说:“不走,水匪多,兵爷也不让。”
顾明洲不动声色,手指间夹着一枚在台儿庄时从日军尸体上搜刮到的、品相不错的银元,巧妙地递了过去,低声道:“就我一个,价钱好说。找个僻静地方下船就行。”
银元的光芒让船夫眼神闪烁了一下。他飞快地瞟了一眼那几个还在纠缠老农的溃兵,又看了看顾明洲看似单薄却站得异常沉稳的身形,犹豫了片刻,最终一把抓过银元塞进怀里,压低声音:“等着,我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船夫走向那几个溃兵,赔着笑脸,递上了几支皱巴巴的香烟,又指了指顾明洲,似乎解释着什么。那溃兵班长斜睨了顾明洲一眼,见他衣着普通,身上似乎没什么油水,挥了挥手,不耐烦地示意赶紧滚蛋。
顾明洲心中稍定,正打算示意苏月华过来。
突然!
【生命感知】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并非来自码头,而是来自运河下游方向!
他猛地转头,只见水天相接处,一个冒着黑烟的小点正快速驶来!那轮廓……是日军的内河巡逻艇!
“鬼子艇!” 码头上不知谁惊恐地喊了一嗓子!
刚才还懒散盘剥的溃兵们顿时炸了锅,如同受惊的兔子,也顾不上敲诈了,抓起枪就往岸上的废墟里跑!码头上等待渡河的百姓更是哭爹喊娘,乱作一团!
那船夫也脸色煞白,看向顾明洲,眼神里充满了恐慌和犹豫。
顾明洲眼神一厉,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不再隐藏,身形如电,几步冲到船夫身边,低喝道:“开船!快!”
同时,他朝着苏月华隐藏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苏月华看到手势,也看到了远处驶来的日军巡逻艇,心脏猛地一缩,但她没有迟疑,立刻从芦苇丛中冲出,向着码头飞奔而来。
这时,日军巡逻艇已经清晰可见,艇首的机枪调转过来,对准了混乱的码头!
“哒哒哒——!”
灼热的子弹如同冰雹般扫射过来,打在木质栈桥和码头上,木屑纷飞,惨叫声四起!
“趴下!” 顾明洲一把将还在发愣的船夫按倒在船底,同时另一只手已将步枪从储物空间中取出,瞬间上膛!
苏月华在弹雨中惊险地冲到码头边,顾明洲探身一把将她拉上摇晃的舢板。
“开船!往对岸划!快!” 顾明洲对船夫吼道,自己则半跪在船头,举枪瞄准了高速逼近的巡逻艇。
船夫被死亡的恐惧和顾明洲瞬间爆发出的杀气所慑,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手忙脚乱地解开缆绳,用尽全身力气将船撑离码头,船桨疯狂划动,舢板歪歪扭扭地向着宽阔的河心和对岸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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