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撑着一把素面的油纸伞，大半边都倾斜在施夷光头顶，为她遮挡着风雪。他自己宽阔的肩膀和墨发上，很快便落了一层细密的雪花。玄色劲装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金冠束发，眉目如刻，在风雪中宛如一尊沉默而坚韧的玉雕。他另一只手虚虚地护在她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让她觉得冒犯，又能随时在她滑倒时护住她。
施夷光裹在他的大氅里，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眸，面纱在寒冷的空气中微微拂动。脚下踩着松软的积雪，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两人沿着蜿蜒的小径，沉默地走了一段。只有风声、雪落声，以及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阿光，”萧烬终于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雪园里显得有些低沉，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剖开内心的郑重，“我知道…这些日子，我很少去看你。”
施夷光脚步微顿，抬眸看他。
萧烬停下脚步，转过身，正面对着她。油纸伞完全笼罩住两人，在风雪中隔出一方小小的天地。伞下的光线昏暗，却让他的眼神更加灼亮逼人。他深深地看着她面纱上方的眼睛，仿佛要透过那层薄纱，望进她心底。
“我并非有意疏远。”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还有不易察觉的紧张，“只是……我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似乎在积攒勇气。
“我在建立秦国。”他沉声说道，目光紧紧锁着她，不放过她眼中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从无到有，在一片废墟和混乱中，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国家。攻城略地，招贤纳士，制定律法，平衡各方势力……每一日，都如履薄冰，殚精竭虑。”
寒风卷着雪沫从伞沿下钻入，施夷光下意识地拢紧了身上的大氅。那温暖的紫貂毛和他沉稳的话语，奇异地抚平了风雪带来的寒意。
“很累，很艰难，有时甚至……”萧烬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脆弱，他微微别开眼，看向远处风雪中摇曳的松枝，喉结滚动了一下，“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路。这条路，注定是孤绝的，是血与火铺就的。”
他猛地转回视线，再次牢牢地攫住她的目光，那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声音也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我不后悔！阿光，我必须这么做！”
“为什么？”施夷光终于开口，声音透过面纱，清冷如雪落。
“为了能真正地保护你！”萧烬几乎是立刻回答，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压抑许久终于喷薄而出的炽热情感，“为了让你不再需要因为担心什么而拼命练功，为了让你能随心所欲地活着，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为了拥有足够力量，让这世间无人敢欺你、伤你、觊觎你分毫的存在！”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因为激动而略显急促，在寒冷的空气中呵出团团白气。雪花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又被他眼中灼热的光芒融化，化作细小的水珠，映着微光，如同闪烁的星辰。
“阿光，”他的声音再次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和小心翼翼，甚至微微俯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我知道这条路会让我暂时远离你，会错过你成长的许多瞬间……这让我心如刀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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