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美人心计**
施夷光心中明镜似的，知道他们是想探听技术甚至分一杯羹。她依旧笑容浅浅：“沈大人关心实务，令人敬佩。
此琉璃炼制不易，造价不菲，目前尚在试验改进阶段，待技术成熟，成本可控，自当与工部、户部诸位大人共商推广之策。”
她既点明了难度，又没有完全拒绝，还暗示了未来合作的可能，让沈观和赵尚书心里稍微舒服了些，连连称是。
萧烬在一旁负手而立，看着他的阿光游刃有余地应对着这些心思各异的臣子，既保持距离，又不得罪，甚至还隐隐掌控着节奏，眼中不禁流露出欣赏和浓浓的爱意。
他的光光，从来都不是需要他时刻护在羽翼下的女子。
一番看似热络实则各怀心思的交谈后，几位大臣终于心（略）满（带）意（遗）足（憾）地告辞离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施夷光轻轻舒了口气，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萧烬走上前，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低笑道：“辛苦了，阿光如今可是朝臣们都想巴结的红人了。”
施夷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神里甜的拉丝！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身影拉长，与身后充满欢声笑语的格致学堂融为一体。权力的游戏从未停止，但在此刻，希望与未来似乎更占上风。
与此同时，咸阳城另一端的武将领袖府邸——蒙府，气氛却与格致学堂的热烈截然不同。
上将军蒙骜虽已年迈，威势犹存，此刻正坐在书房内，听着心腹家臣低声汇报着西郊皇庄的盛况。
听到“王上亲自主祭”、“琉璃暖房惊为天人”、“慈济坊孤儿尽数迁入”、“诸子百家奇人齐聚”等语时，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哼！哗众取宠！”老将军最终冷哼一声，重重一拍案几，“练兵强国才是正道！弄这些奇技淫巧，收养些来历不明的孤儿，就能让大秦铁骑所向披靡了？
王上真是……真是被那妖女蛊惑得不轻！”他言语间对施夷光的不满毫不掩饰。对于他们这些依靠军功起家的传统勋贵而言，这种脱离“正途”的举动，无疑是对他们地位和价值观的挑战。
尤其想到自己女儿蒙嫣因那女子被贬为庶民，而郁郁寡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其子蒙毅，身为军中重臣，性情比其父稍显沉稳，但眉头也紧紧锁着。他担忧的更深一层：
“父亲，此事恐非那么简单。王上绝非昏聩之人，如此大力支持，必有其深意。那女子所行之事，虽看似离经叛道，却件件落在‘富民’二字之上。
长此以往，民心所向……更何况，她网罗的那些人才，所研制的那些器械农具，未必于军无用。”
他想到的是那高效的水车可用于军营供水，那精良的工匠技艺或可改进军械。但他同样对施夷光的影响力感到忌惮和不适。
“只是，这风头如此之盛，竟无我蒙家立锥之地，着实可恼！”一种被排除在核心圈层之外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而在府邸深处，蒙嫣的闺阁中，这位曾经倾心萧烬、与施夷光有过节的首席贵女，正对镜自怜。
丫鬟小心翼翼地将外面听来的盛况描述给她听，每听一句，她纤细的手指便攥紧一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祭祀？学堂？她倒是风光的很！”蒙嫣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嫉妒和苦涩，“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竟能站在王上身边，受百官瞩目（虽然大部分是惊疑），搞出这般动静……凭什么？！”
她想起自己曾经幻想过的母仪天下的风光，如今却被另一个女子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实现，那种挫败感和怨恨几乎将她吞噬。她甚至恶毒地想：那些古怪东西，说不定哪天就惹出大祸！
咸阳城内，其他一些未能受邀或选择观望的重臣府邸，也并未真正平静。
一位掌管律法的廷尉大人，在书房中踱步，心中惴惴：“格物致知？这‘格’的边界在何处？若人人皆去钻研奇技，岂不荒废耕战？律法又该如何规范这些新事物？王上此举……福祸难料啊！”他既担心秩序被打破，又怕自己跟不上变化而被边缘化。
一位宗室老亲王，端着茶杯却半天没喝一口，对心腹叹息：“唉，这世道真是变了。我等宗亲，尚且未能时时得见天颜，一个女子却可如此倡兴大事。陛下对她……唉，罢了罢了，且看看再说。”语气中充满了失落和谨慎的观望。
他们的家臣、门客则纷纷被派出去，通过各种渠道打探更详细的消息：“那学堂究竟教什么？”“琉璃暖房造价多少？”“王上今日心情如何？”“都有哪些官员去捧场了？”“沈观那家伙是不是又凑上去了？”
这些打听消息的人穿梭于咸阳街巷，构成了仪式之外另一幅暗流涌动的画面。
整个咸阳的上层，似乎都因西郊这场祭祀而心绪不宁，仿佛预感到一个不同于以往的时代正在拉开序幕，而他们还在犹豫是该顺应，是该抵制，还是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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