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阿密深夜的空气,潮湿而温热。汽车旅馆的窗帘缝隙里,透不进一丝光。
床头的廉价电子钟跳到凌晨两点整,刺耳的蜂鸣声准时响起,又被一只手迅速按停。
托尼·斯塔克睁开眼,天花板上旋转的吊扇在他布满血丝的瞳孔里投下缓慢的影子。
他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但大脑已经强行重启。
房间里一片狼藉。床单被扔在角落,各种工具零件和包装垃圾散落一地,空气中是松香、塑料和廉价消毒水混合的古怪气味。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是罗德发来的第二封加密邮件,内容只有一行字:“她动了,专机航向佛罗里达,保护好自己。”
佩珀来了。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他刚刚因片刻休整而恢复的一丝暖意。她不该来的。
托尼将手机揣进兜里,拿起身边剩下半罐的红牛,一饮而尽。
冰冷的甜腻液体滑过喉咙,咖啡因粗暴地鞭挞着他几近罢工的神经。
他拿起最后一条牛肉干,像野兽一样撕咬着,目光落在床板上那几件新鲜出炉的“作品”上。
一把被魔改过的射钉枪,枪身捆绑的锂电池组像个丑陋的肿瘤。
一只缠满电线和胶带的左臂护手,活像哪个三流科幻电影里的廉价道具。
“斯塔克工业最新产品线,”他对着那只手套自言自语,声音沙哑。
“居家旅行,保驾护航,必备良品。”
他站起身,将这些粗糙但致命的工具一件件装进那个黑色的大背包里。
每动一下,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
是时候了。
他背上沉重的背包,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见证了他从“亿万富翁”沦落为“手工作坊主”的房间。
他没有留下任何值得追踪的东西,除了满地的狼藉和一屋子的怪味。
黑色的奥迪悄无声息地滑出旅馆停车场,汇入深夜空旷的街道。
湿咸的海风从车窗灌入,吹散了车内速食汉堡和咖啡残留的味道。
远处的城市中心灯火辉煌,棕榈树的剪影在夜色中摇曳,勾勒出迈阿密浮华的轮廓。
托尼开着车,沿着海湾行驶。导航的目的地不是一个地址,而是他从A.I.M.工程图上记下的一个坐标。
黑色的奥迪像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滑过空旷的街道,最后停在迈阿密海湾一处偏僻的防波堤后。
远处,A.I.M.总部大楼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玻璃巨兽,只有楼顶的logo发出幽幽的红光。
托尼关掉引擎,熄灭车灯。他拎着背包,借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海边的乱石堆。
一股混合着海水咸腥和城市排泄物的恶臭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起鼻子。
图纸上标记的入口就在这里。一个直径超过一米的混凝土管道口,半淹在浑浊的海水里,黑洞洞的,像一张通往地狱的嘴。
铁栅栏被人从内部破坏,两根锈蚀的钢筋无力地垂着,留下一个足够成年人钻过的缺口。
托尼毫不犹豫。他将背包顶在身前,俯下身,钻进了那个散发着恶臭的洞口。
冰冷黏腻的液体瞬间浸湿了他的裤腿。管道内壁挂满了滑腻的苔藓和不知名的附着物,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他打开了从超市买的头灯,微弱的光束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范围,更深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开始在管道里爬行。
空间越来越狭窄,空气越来越稀薄,那股恶臭混合着霉味,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腔。
头灯的光束在幽闭的管道里晃动,四周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水滴落下的回响。
就在这时,一种熟悉的感觉裹挟住了他。
这无边的黑暗,这令人窒息的幽闭感,这孤立无援的处境。
纽约。那枚飞向天空的导弹。他抱着它,冲进那个深邃、冰冷、没有尽头的虫洞。
绝对的寂静,无垠的虚空,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将他彻底吞噬。
托尼的呼吸猛地一滞。
心脏开始狂跳,像一台失控的鼓风机,每一次搏动都狠狠撞击着他的肋骨。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手脚发软。
头灯的光束剧烈地晃动起来,照亮了管道壁上那些蠕动的、令人作呕的生物。
他停了下来,双手撑着湿滑的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在灯光下惨白得吓人。
不行。不能在这里停下。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那片冰冷的太空。他想起了阿库娅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起了佩珀焦急的脸。
愤怒,像一簇火苗,在他冰冷的胸腔里重新燃起。
“省省吧,斯塔克。”
他对着黑暗的管道,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这里至少还有氧气。”
他重新睁开眼,眼里的恐慌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点自嘲和冰冷的决绝。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俯下身,继续向前爬行。
动作变得更加缓慢,也更加小心。他像一只真正的幽灵,在城市的地下动脉里无声穿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