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父子与薛绿达成了共识。
德州虽好,但稳妥起见,他们最好还是择定一处远离战场的避居地,等将家人接到德州,就想办法迁居过去。
眼下已是八月底,深秋时节,若不能赶在冬天下雪之前,让全族人安然抵达新居所,那就得做好在德州过冬,等明年开春后再远行的准备。
异地迁居,可不是件易事。他们薛家对德州还算熟悉,不但有两处房产,还有不少熟人,连本地高门大户兴云伯府,都能借一分力。若不是德州有战争的风险,他们真的不想换地方。
换去新的城市,他们光是租宅子,就要花上一大笔钱。
薛家有六房人,哪怕三房薛四一家目前下落不明,剩下的人里不是人人都愿意跟着族长薛德民走,但光是长房与二房的男女老幼,就已经有几十口人了。
起码能住下几十口人的宅子,又能便宜到哪里去?更别说这几十口人的吃喝用度,都不是小数目。新地方若没有亲友,他们要如何安家,如何落户?
薛家在春柳县,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族长有功名在身,族人田产丰厚。可到了新地方,他们无宅无田,未必能比流民强多少,还不知道当地愿不愿意接纳呢。
哪怕所有人都顺利安顿下来了,合族的生计又要如何解决呢?并不是人人都有本钱支撑四年坐吃山空的日子。这些问题,身为族长的薛德民都得考虑到才行。
他沉吟片刻后,便告诉长子与侄女:“出来之前,我跟老二讨论过要往哪里逃。他那时盘算着,要去投奔大女婿。你们也知道,你们大姐的夫家在庆云县,家境还算殷实,两亲家相处得也颇为融洽。二房若是过去投奔,想必不会挨白眼。”
薛德民当时没觉得二弟薛德生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只是劝他先写信去庆云县长女处问一问,若是亲家愿意接纳他们一家,他们再动身也不迟。要是庆云县条件好,他们其他房头的人也可以一并跟过去,好歹那里有亲戚照应。
然而薛德民现在改主意了:“庆云县距离沧州城太近了。倘若连德州都不安全,沧州又能太平到哪里去?你们大姐家都未必能安然无恙,二房去了,也只会给亲家添麻烦,还不如跟着我们一道走呢!”
沧州一带都不需要考虑了,靠近德州的地方,也安全不到哪里去。薛绿提议青州:“谢家祖籍听说就在青州。我听肖大小姐说,谢公子打算解决完马玉瑶的事后,就带着母亲扶灵回乡守孝。他家在青州有祖宅,不知道是否还有亲友?”
薛德民有些犹豫:“青州也算是大城,从前还是山东行省治所,只是后来治所迁往济南去了。不过我听说青州这些年情况不大好,咱们又人生地不熟的……”
薛长林倒是觉得还行:“我听说青州能出海,要是燕王打过去了,咱们大不了坐船出海,往南边躲去,倒比坐车走路要轻松。”
薛德民忍不住白了长子一眼:“傻小子,你以为海船是这么好坐的?怕不是要颠死你!”
薛长林有些不以为然。坐船有什么难的?他从春柳县到德州来,一路坐的就是船,还不是安安稳稳的?能出什么事?
薛德民懒得跟长子讨论在海上行船与在运河上行船的区别,只对薛绿道:“你想要跟着谢家一起行动么?不然又何必跟着谢家去青州?”
薛绿有些不好意思:“谢家在官场上的人脉,比咱们家强多了。我也不知道这回对付马玉瑶,能不能顺利报仇雪恨,但如果不能成功,将来自然少不得要留意她的消息……”
薛德民明白了。谢家与薛家拥有同一伙仇人,人脉又广,薛家若跟着谢家一同行动,就不用担心打听不到仇人的最新动向了。
但薛德民觉得,只要跟谢家保持书信联络,哪怕两家不住在同一个地方,也照样能打听到消息。谢家回青州,是为了守孝,薛家却没必要非得跟着走。
薛绿听完大伯父的话后,眨了眨眼:“您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不然为什么要反对去青州?青州再不好,好歹还有谢家能照应,总比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强。
薛德民顿了一顿,才道:“其实不是我的主意,不过还在家里的时候,你大伯娘曾经提过一件事。她有个表侄女,嫁到外地去了,公公原本是个县丞,去岁升迁去了沂州做判官,似乎过得还不错。”
大伯娘王氏的娘家亲人都有意去沂州投奔这个表侄女,她也有几分意动。薛王两家一起走,路上能互相照应,到了沂州也能首望相助。
只不过那时候薛德民还念叨着在北平做官的四弟薛德禄,心里想要去打探他的消息,因此否决了妻子的提议。
如今薛德民已经不指望去找四弟了。七弟的冤情好不容易洗刷清白,还是靠着沾谢怀恩这位东宫旧人的光,才不至于被人诬陷,可要是四弟薛德禄在北平投了燕王,他在朝廷那儿就真的是附逆罪臣了,薛家其他人还能得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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