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瓦窑堡,春意渐浓,山桃花星星点点地绽放,冻土消融,万物复苏。然而,这勃勃生机背后,却潜藏着一股躁动不安的力量——连绵的春雨开始频繁光顾这片黄土高原,厂区旁边那条平日里温顺的、被称为“饮马河”的季节性河流,水位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发出沉闷的咆哮。
这天傍晚,又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不期而至。林烽站在厂部门口,望着窗外被雨幕笼罩的厂区和远处愈发汹涌的河水,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他记得去年夏天,一场不算太大的暴雨就让饮马河水位猛涨,险些漫进地势较低的两个仓库,当时全厂上下手忙脚乱抢险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苏婉,”林烽叫住正准备下班的苏婉,“你去查一下往年这个时候的降雨记录,还有饮马河的最高水位。我总觉得,今年这雨,来得有点邪乎。”
苏婉很快拿来了记录本,脸色也有些凝重:“厂长,查过了。按照往年的规律,四月中下旬才是雨季的开始,但今年的降雨明显提前了,而且强度不小。根据老乡们的经验和老记录推测,如果持续这样下雨,饮马河的水位很可能会超过历史最高线,逼近甚至冲垮现有的土质河堤。咱们厂区,特别是靠近河边的几个车间和仓库,非常危险!”
正说着,牛大力披着湿漉漉的蓑衣,骂骂咧咧地跑了进来:“他娘的,这鬼雨下起来没完了!厂长,我刚从河边回来,水涨得那叫一个快!眼看就要舔到河堤边了!咱们那土堤坝,去年补的地方好像又有点松动了!这要是来个大的,咱厂子非得泡汤不可!”
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担忧,一道闪电划破昏暗的天空,随即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雨势瞬间变得更加狂暴,如同瓢泼一般。
情况紧急,刻不容缓!
林烽立刻下令:“拉响警报!全体人员,除必要岗位留守,其余所有人,包括警卫排、运输队、机关人员,立刻到厂部前集合!快!”
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响彻瓦窑堡的上空,压过了风雨声。很快,数百名战士、技工、学徒,甚至一些闻讯赶来的家属,冒着大雨聚集在了厂部门前的空地上,人头攒动,气氛紧张。
林烽没有废话,直接跳上一个木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喊道:“同志们!情况紧急!饮马河要发飙了!咱们兵工厂能不能保住,就看今天晚上了!现在,我命令——全厂总动员,加固河堤,保卫咱们的家当!”
他迅速下达任务,条理清晰:
“牛大力!你带警卫排和运输队的壮劳力,负责装填沙袋!把所有能用的麻袋、布袋、甚至裤子扎紧了口都给我用上!装土,装沙子,越多越好!”
“得令!”牛大力吼了一嗓子,立刻带人冲向准备好的工具和物料堆放点。
“老张!王老铁!你们带着各车间的技工和学徒,负责垒砌沙袋!加固最危险的那段河堤,特别是去年出过险情的地方!给我往高了垒,往宽了垫!”
“明白!”老张和王老铁齐声应道,立刻组织人手。
“苏婉!你带女同志和机关人员,成立后勤保障组!烧姜汤,准备干粮,照顾伤员,协调物资!”
“是!”苏婉立刻带着一群女同志奔向食堂和临时医疗点。
“家泉师傅,杨工!你们带几个懂测量和规划的,负责技术指导,确定加固的重点和标准!”
家泉次郎和杨永军也毫不犹豫地投入了战斗。
风雨中,瓦窑堡兵工厂展开了一场与洪水抢时间的特殊战斗。
河边,火把和汽灯在雨幕中摇曳,勾勒出一个个忙碌的身影。牛大力光着膀子,和一群壮小伙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铁锹飞舞,将沙土飞快地装进一个个麻袋。“快!再快点!别让河水跑咱们前头!”他的吼声在风雨中依然清晰可闻。
老张和王老铁则指挥着垒堤的队伍。他们像砌墙一样,将沉重的沙袋一层层、交错着垒放在原有的土堤外侧和顶部。“踩实!都给我踩实了!”王老铁一边垒一边吼,“这沙袋墙就是咱厂的命根子,不能有半点马虎!”老张则拿着简易水平尺,不断测量着堤坝的高度和坡度,确保加固后的堤坝更加稳固。
苏婉带着后勤组的女同志们,抬着一桶桶滚烫的姜汤,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同志们,喝口姜汤暖暖身子!”“小心点,别滑倒了!”她们的到来,给这紧张冰冷的雨夜带来了一丝温暖。
家泉次郎和杨永军则沿着河堤仔细勘查,用木棍标记出几个水位上涨最快、堤基相对薄弱的关键点位,指导加固队伍进行重点防护。
然而,雨越下越大,河水也愈发汹涌,浑浊的浪头不断拍打着新垒起的沙袋墙,发出令人心悸的咆哮。新垒的沙袋堤坝在洪水的冲击下,虽然主体稳固,但边缘处不时有沙土被水流掏空、冲走的情况发生。
“这样不行!”林烽观察着情况,眉头紧锁,“光是沙袋,被动挨打,根基不稳!必须想办法主动导流,加固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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