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冰云不置可否,重新低下头,专注地擦拭匕首,只是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更深了些:“与我何干?是你自己魅力太大,惹得圣女芳心……哦不,是杀心难耐。”
范闲:“……” 他气得想捶车辕。
就在范闲琢磨着是继续和言冰云斗嘴,还是干脆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不烦时,马车外传来了王启年那带着一丝紧张和刻意拔高的声音:“大人!大人!前面…呃…二皇子府上的谢必安谢先生…求见!”
“谢必安?” 范闲和言冰云同时抬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二皇子的门客?在这远离京都、荒僻的回程路上?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范闲整理了一下衣袍,掀开车帘,跳下马车。言冰云紧随其后。
前方不远处,官道中央,一人负手而立。身形瘦削,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文士长衫,面容平凡无奇,唯有一双眼睛,细长而锐利,如同淬了冰的针,让人望之生寒。正是二皇子门下首席剑客,也是监察院挂了号的危险人物——谢必安!
他孤身一人,拦在使团队伍前方,面对数十名经历过北齐血火洗礼、眼神警惕的使团护卫和黑骑残余精锐,神色平静如水,仿佛眼前只是拦下了一队行商的旅人。
“范大人,言大人。” 谢必安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声音却如同金属摩擦般冷硬,“奉二殿下之命,特来送信。”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密封得严严实实的蜡丸,双手奉上。
王启年小跑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蜡丸,又小跑回来递给范闲。
范闲捏碎蜡丸,取出里面一张折叠整齐的素笺。展开一看,上面是二皇子那熟悉的、带着几分狷狂狷介的字迹。内容极其直白,甚至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信的开头,便是居高临下的招揽。二皇子直言不讳地承认,京都刺杀、牛栏街之局、北齐境内燕小乙的截杀…所有范闲一路遭遇的凶险,幕后主使皆是他与长公主李云睿!目的便是打压范闲,剪除庆帝留给范闲的羽翼,逼他认清现实,投入自己麾下。
信的末尾,笔锋陡然变得阴毒狠厉:“…听闻闲弟于北齐大展雄风,深得圣女‘青睐’,愚兄甚是欣慰。然,京都非北齐,规矩森严。闲弟之幼弟思辙,近日研习商道颇有心得,愚兄已着人‘悉心照料’。尊师费介先生,为闲弟奔波劳碌,愚兄亦已延请至府中‘静养’。哦,还有那位忠仆滕子京,及其贤惠妻子、稚龄儿女,皆在愚兄羽翼之下,安然无恙。望闲弟返京之后,速来府中一叙,共商大计。若执迷不悟,恐令至亲挚友,徒遭无妄之灾…”
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扎进范闲的心脏!范思辙!费介!滕子京一家!二皇子,这是在用他所有在乎的人命,赤裸裸地要挟他效忠!
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火山喷发前的岩浆,在范闲胸腔中疯狂涌动!他捏着信纸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背青筋暴起!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烧尽眼前的一切!
“二殿下…好手段!” 范闲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寒意。
谢必安依旧面无表情,如同一个执行命令的木偶:“信已送达。二殿下静候范大人佳音。” 说完,竟不再多言,转身便欲离去。那份有恃无恐的姿态,更显其背后主子的嚣张跋扈!
就在谢必安转身的刹那!
“站住!”
一个清冷、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韵律的女声,突兀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如同在每个人心底响起,瞬间压过了呼啸的风声。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队伍末尾,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素白的身影。
月白的襦裙在风沙中轻轻摇曳,勾勒出纤细窈窕的身姿。兜帽并未戴起,露出一张足以让荒原失色的绝美面庞。肌肤胜雪,眉眼如画,清澈的眼眸平静无波,如同深冬古井中冻结的寒冰。正是消失了月余的“小竹”!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这喧嚣的风沙、肃杀的队伍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成为了视线的焦点。
范闲看到这道身影,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你…你回来了?!” 那声音里的激动和如释重负,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谢必安离去的脚步猛然顿住,他缓缓转身,那双锐利如针的眼睛,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和警惕,死死锁定了那道突然出现的白色身影。以他九品的修为,竟完全没察觉对方是何时出现的!
言冰云的目光也瞬间锐利如鹰隼,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短匕,目光在范闲和那白衣女子之间快速扫过,充满了惊疑和审视。这个女子…是谁?范闲的侍女?可这出场的方式,这无形中散发的气场…
林峰(小竹)并未理会谢必安那如同实质的杀意目光,莲步轻移,径直走向范闲。她的步伐看似不快,却如同缩地成寸,几步便到了范闲身前。那双清澈的眸子扫过范闲手中紧攥的信纸,又瞥了一眼旁边神色惊疑不定的言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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