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旁的工匠刚将第三批黑金盾移上冷却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沉闷震动。那震动不是来自地底，而是从熔炉内部扩散而出，像是某种东西在金属液中苏醒。炉壁上的裂纹迅速蔓延，幽蓝火焰被一股黑气逼退，紧贴内壁燃烧。
李文抬手示意众人后撤，指尖尚未收回，熔炉顶部轰然炸开。黑色黏液喷涌而出，落地时发出腐蚀岩石的嘶响，腾起的蒸汽里混着一股甜腻花香。黏液表面浮现出血色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朝着最近的兵器架爬去。
他立即抽出腰间木剑，剑尖点地，日曜神树的能量顺着经脉涌入青铜罗盘。罗盘在掌心旋转半圈，星图亮起，一道光束投射在黏液前方。千百条藤蔓破土而出，在空中交织成穹顶，将熔炉残骸与喷出的黑液尽数罩住。
黏液撞上藤蔓的瞬间，发出类似婴孩啼哭的尖鸣。几根藤条被符文侵蚀，绿意迅速转灰，但更多的藤蔓从地下涌出，层层叠叠缠绕上去，形成一道不断自我修复的屏障。
“呼衍铁！”李文低喝。
原本守在熔炉旁的呼衍铁已僵立原地，铠甲缝隙中渗出细小血丝。一道符文锁链从黑液中射出，钻入他后颈，瞳孔随即泛起血光，手中长枪缓缓转向同伴。
赤奴从侧翼冲出，刀锋横斩，将空中尚未完全成型的符文锁链劈断。青铜刀与符文相撞，火星四溅。被斩断的符文在半空扭曲，化作灰烬飘落。
李文双手结印，荆棘精灵自地下浮现，围绕呼衍铁旋转上升，藤蔓尖端亮起微弱绿光。当一根荆棘刺入其眉心，呼衍铁猛然抽搐，口中竟吐出一段匈奴古语咒文，其余被控制的士兵也齐声应和，声音低沉整齐，如同祭祀。
云姬站在三丈外，手腕印记微微发烫。她解开衣领一侧，锁骨处的胎记正与空中浮现的符文产生共鸣，纹路完全一致。她未动声色，只将空间屏障悄然展开，将那段咒文的声波截留在半空。
“不是新术。”于吉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他拄杖走近，甩出三张符纸，悬于黑液上方。符纸无火自燃，火焰中显现出一面残破的匈奴狼旗，旗面裂痕与黏液中的符文走向吻合。
李守诚带着两名工匠抬来一面黑曜石镜，镜面朝下悬于裂缝上方。镜中倒影并非地面，而是深不见底的地脉裂隙，底部隐约可见金属结构，像是某种古老机括正在运转。那声音与前夜石油井喷时的轰鸣同源，只是节奏更为规律。
“它在读取。”云姬低声说。
李文收回荆棘精灵，转而召唤铁蔷薇精灵王。花瓣一片片剥离，在空中化作利刃，齐齐刺入黑液核心。黏液剧烈翻滚，终于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半截青铜短杖，杖身刻着一个“巫”字，与龟兹古庙中出土的祭祀器物风格一致。
就在短杖现形的刹那，所有被控制的士兵七窍流血，倒地抽搐。黑液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嘴唇开合，却无声。
“封！”李文一脚踏地，藤蔓再次暴涨，穿透黑液，直插地脉裂缝。他将青铜罗盘嵌入肉茧顶部，激活其中储存的贵霜星图能量。罗盘嗡鸣，星轨投影与地底机括的节奏逐渐同步。
木系领域随之扩张，绿色光晕以熔炉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覆盖整个矿区。藤蔓如根系般扎入地下，注入净化能量。肉茧表面的血色符文开始褪色，旋转速度减缓。
突然，肉茧破裂，数百只符文蝙蝠冲出。赤奴挥刀连斩，刀气纵横，蝙蝠尽数化作血水坠地。血水渗入裂缝，引发一阵微型地震，地面裂开数道新口，其中一处涌出银色液体，与黑液交汇，形成双色漩涡。
李文立即召唤噬魔藤与雪莲精灵。噬魔藤缠绕漩涡外围，形成封锁圈，雪莲精灵悬浮上方，洒下露珠。露珠与银液接触，发出滋滋声响，冒出白烟。两种精灵的能量交织，形成净化矩阵，缓慢压缩漩涡范围。
赤奴带人赶往矿区外围，在制高点架起烽火台。每座火台底部都嵌入一柄黑金唐刀，刀刃朝天。他亲自将最后一把刀插入土中，刀身微震，发出低频嗡鸣，与地脉波动形成共振。
云姬走到黏液核心处，拾起那截青铜短杖。杖身突然射出一道光束，在空中投出立体影像——一座昏暗祭坛，摆放着十二件法器，其中三件与短杖同源，另九件样式各异，分别刻有龟兹、月氏、大宛文字。
她抬手结印，空间屏障瞬间冻结光束，将影像截取留存。李文召来植物精灵，让其根系接触残余能量。根茎迅速生长，表面浮现出一行龟兹古文：“门启于北，血祭为钥。”
当精灵读到“门”字时，所有藤蔓突然转向北方沙丘。那里地表微动，一道金色流光从沙下掠过，如同地下有活物游走。
李守诚握紧玉琮，杖头轻微震动。他低头看去，发现玉琮内部浮现出一条虚线，连接着此处地脉与遥远北方的某一点——位置与洛阳城旧址重合。
“它在回应。”他说。
李文蹲下身，指尖触碰银黑双色漩涡边缘。噬魔藤的根须正缓慢吸收液体，雪莲露珠持续滴落。就在最后一滴露珠坠入漩涡中心时，银液突然凝聚，形成一个人形轮廓，面部模糊，但左手佩戴的玉镯与云姬锁骨下的胎记纹路完全一致。
赤奴的刀已出鞘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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