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停,李文站在族老居所外的沙丘上,手里罗盘还带着一点余温。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低头看了眼掌心——那道从地宫带出的细小裂口已经结了薄痂,可每当灵珠微微震动,伤口就隐隐发麻,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线在往骨头里钻。
帐帘掀开时,李守诚正坐在矮案后整理一卷竹简。火盆里的炭块噼啪响了一声,映得他半边脸泛着暗红。他抬头看见李文,手顿了一下,把竹简放下。
“你来了。”
“刚处理完营地的事。”李文走进来,在对面坐下,“有些事,得跟您说清楚。”
李守诚没问是什么事,只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李文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简,轻轻放在案上。“云姬发现一张古地图被激活了。它能响应灵珠的频率,还能自行记录我们的操作方式。昨天夜里,它向外发出一段信号,方向指向昆仑。”
李守诚盯着那块玉简,眼神慢慢沉了下来。“你是说,有人能顺着这条线找过来?”
“目前不知道接收方是谁。”李文声音平稳,“我已经下令封存原始数据,切断所有对外联络,包括信鹰线路。营地现在处于静默状态。”
李守诚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知道天机阁最怕什么吗?”
李文摇头。
“不是强敌,也不是叛徒。”老人缓缓站起身,走到墙边,取下挂着的一柄旧刀。刀鞘斑驳,刃口有几处缺口。“是失控的信息。他们靠星图推演天下大势,一旦出现无法解读的变量,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抹除源头。”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李文脸上。“你现在手里的东西,不只是地图,是能打破他们推算规则的东西。他们会查,会追,会用尽手段找到它来自哪里。”
“所以我才第一时间告诉您。”李文看着他,“家族必须知道危险在哪。”
李守诚苦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不担心?敦煌那次治蝗,我亲眼见过植物精灵翻土种粮,一夜成田。那时候我就明白,你走的路和我们祖辈不一样。可正因为不一样,才更容易被盯上。”
他走回案前,手指点了点那块玉简。“这张图要是落到天机阁手里,第一个遭殃的就是陇西李氏。他们会怀疑整个家族都在参与某种禁忌之术。不用亲自动手,只要放出风声,朝廷那边就会派人来‘查证’。到时候,别说西迁成果保不住,连根都得刨出来晒三天太阳。”
李文没说话。
他知道叔祖说得没错。中原那些官吏最怕什么?不是叛乱,不是外患,是超出认知的力量。一旦被定义为“妖术”,哪怕你救活万人,也会被当成祸源清除。
“我已经让云姬加密保存。”他开口,“只有她和我能接触核心数据。另外,营地通讯全部中断,短期内不会留下痕迹。”
“短期?”李守诚冷笑一声,“你觉得天机阁是靠短期活着的?他们能在东汉末年藏身百年,靠的就是耐心。今天查不到,明天查;这一代查不到,下一代接着查。你挡得住一次,能挡得住十年、二十年?”
李文握紧了腰间的罗盘。金属外壳确实比刚才更热了些,但他说不清是因为靠近火盆,还是体内的灵珠又有了反应。
“所以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李守诚压低声音,“我们现在不是在防一次袭击,是在防一场迟早会来的清算。而李家,太显眼了。”
“我可以转移注意力。”
“怎么转?把地图毁了?”
“不。”李文摇头,“让它看起来像失效了。我们可以制造一次假泄露,引他们去错误的方向。同时,把真正的数据拆解成碎片,分散存储。”
李守诚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小时候,你父亲带你回祖坟祭拜,路上遇到流民抢粮的事吗?”
李文点头。
“那时候你说,‘若人人都有饭吃,就不会有人抢’。我当时觉得这话天真。可后来你在敦煌种出百亩灵稻,我真的信了。”老人坐回位置,语气缓了些,“我不是反对你做事,我是怕你做的事,最终会把全家拖进火坑。”
“我知道。”李文声音低了些,“我不想任何人因为我出事。”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你不在呢?”李守诚直视着他,“你走了,这张图还在,灵珠还在,植物精灵还在。这些东西不会因为主人消失就跟着消失。到时候,谁来保护这个家?”
李文怔了一下。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一直以来,他都在加固防御、提升实力、布局未来,却忽略了最根本的一点——如果自己成了家族唯一的屏障,那这道屏障一旦倒塌,所有人将毫无遮挡。
“所以您建议?”
“分权。”李守诚说得干脆,“不能再让你一个人掌握全部核心。地图的事,至少要有两个可信的人知情;灵珠的使用方法,也要留下文字记录;植物精灵的契约方式,得交给族中子弟轮流管理。不能全压在你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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