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的木剑横在胸前,脚下沙土被无形的力量压出一圈裂痕。战神残魂立于半空,断戟垂指,那团暗红雾气缓缓旋转,仿佛在审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
风停了,连远处厮杀的余音都像是被吞没了一般。
赤奴单膝跪地,刀尖拄地,额头青筋暴起,牙关紧咬。他想抬头,可脖颈像是被千斤重物压住,只能勉强睁眼看向李文的方向。李守诚靠在旗杆上,左臂血流未止,意识模糊间感受到一股压迫从天而降,整个人几乎瘫软,却仍用尽力气挺直了背脊。
呼衍枭退到了祭坛西北角的阴影里,袖口微动,指尖掐着一道残缺咒印。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原本以为这血祭最多引来些虚影幻象,扰乱敌军心神,却不料真有东西苏醒了。
云姬躺在藤茧中,毫无知觉,但她的手指忽然轻轻抽了一下,像是梦中触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李文没有动。
他知道此刻不能退,也不能贸然出手。眼前的存在已非人力所能抗衡,哪怕是他调动全族气运、催动植物精灵群,也未必能撼动其分毫。刚才那一瞬间的精神冲击,几乎让他心神失守——那是来自远古战场的杀意,纯粹而冰冷,不属于这个时代。
他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已沉静如水。
双手徐徐抬起,掌心朝上,指尖微曲。龙气自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流转至双臂,与青铜罗盘的微光隐隐呼应。他没有拔剑,也没有召唤藤蔓攻击,而是将体内气息调至最稳的状态,如同耕田时翻土般细致入微地梳理着周身能量。
然后,他抬手一引。
一点清光自指尖溢出,如露珠滴落,轻轻落在脚前沙地上。
甘霖术——启。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封印,而是一种净化之法。源自于他早年为治理旱灾所创的术式,后经多次演化,能驱散邪秽、安抚地脉。他曾用此术救活枯死的灵谷田,也曾借此清除被毒蛊污染的水源。
此刻,他只想试一试——若这残魂真是因血祭而复苏,那便让它回归沉寂。
清光落地即散,化作细密雨丝,无声洒向祭坛中央的血池。那些干涸发黑的痕迹开始褪色,灰烬微微颤动,像是被风吹起的尘埃。空气中弥漫的腥气淡了几分,连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也稍稍松动。
李文神色不变,继续催动术法。
更多的清光洒落,雨丝渐密,笼罩整个祭坛区域。藤蔓悄然爬行,在地面勾勒出古老的纹路,虽非完整阵法,却隐隐形成一道屏障,将残魂与外界隔开些许。
战神残魂的动作顿住了。
它低头看着那片洒落的雨丝,头盔下的暗红雾气骤然凝滞。紧接着,一声低沉的嗡鸣自其体内传出,像是锈蚀多年的铁甲相互摩擦,又似远古号角在深渊中回响。
李文心头一紧。
他知道不对劲了。
甘霖术本该温和化解邪力,可眼前的残魂却没有被压制,反而像是……被唤醒了某种记忆?
不,不是记忆。
是共鸣。
那团暗红雾气突然剧烈翻滚,残破铠甲发出刺耳的声响,仿佛有无数亡魂在其内挣扎嘶吼。断戟微微抬起,指向天空,而后猛然下压!
一股无形波浪以残魂为中心轰然炸开。
李文双膝一弯,差点跪倒,硬是靠着木剑撑地才稳住身形。赤奴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整个人趴倒在地。李守诚被震得撞上旗杆,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咳喘,却依旧没有松开握旗的手。
就连远处的呼衍枭也被余波扫中,踉跄后退两步,左肩剧痛——那是旧伤,曾被羌骑斧劈所致。
只有云姬所在的藤茧未受波及,植物精灵本能地收缩成球,将她护得严实。
李文咬牙站直身体,额角渗出汗珠。他终于明白——这不是普通的残魂,也不是被血祭强行拉出的虚影。它是真正的战神遗魄,只是长久封印于祭坛之下,因血祭引发的地脉动荡而有所感应,却并未真正苏醒。
而他的甘霖术,净化了血祭的邪气,反倒清除了封印的最后一道阻碍。
等于亲手把它放了出来。
“呵……”李文低笑一声,声音沙哑,“倒是好心办了坏事。”
他不再犹豫,迅速收剑归鞘,双手快速结印。这一次,他调动的是天赋之力——植物精灵并非只能种田,它们根系遍布地下,能感知地脉流动,也能短暂编织出封灵纹路。
数十道绿光从地底浮现,藤蔓交错缠绕,在沙地上绘出复杂图案。这些纹路并不完整,也无法真正镇压如此强大的存在,但足以拖延片刻,争取判断时机。
残魂缓缓转头,目光落在李文身上。
这一次,它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静静悬停,仿佛在打量这个敢于直面它的凡人。
李文迎着那团暗红雾气,呼吸平稳,眼神未移。
他知道对方在试探,在评估。这种级别的存在,不会轻易对蝼蚁出手,除非确认威胁,或激起怒意。
所以他不能慌,也不能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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