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话音刚落,军帐内一片死寂。火盆里的炭块裂开一声轻响,火星跳起半寸高。
李文没有抬头,手指在沙盘边缘轻轻敲了两下。他面前的舆图上,一条红线从西北延伸而来,尽头正是“西凉马超”四字旗号所在的位置。
“三百里急行军,一日一夜未歇。”李文开口,声音平稳,“他们不是来谈判的。”
李守诚拄着拐杖站在角落,眉头紧锁:“新立之国,百姓尚不安稳。若战事一起,粮草、民夫、伤员……哪一项不是重担?不如闭城固守,等中原援兵南下。”
“等?”赤奴冷笑一声,手按刀柄,“等他把武威围成铁桶?等城里断粮?运朝第一天就靠躲?”
“你懂什么!”李守诚猛地一跺拐杖,“你只知道冲杀,可知道一旦败了,万民血诏凝聚的民心会立刻崩散?这不是比武,是立国之战!”
赤奴还要反驳,却被李文抬手止住。
“叔祖说得没错。”李文看着沙盘,“这一仗,不能乱打。”
他指尖落在古驿道中段一处狭窄地带:“马超敢孤军深入,仗的是骑兵快、战力强。但他忘了,走得越快,补给越难跟上。我刚才调阅植物精灵传回的信息——他们后方三十里内,没有随军粮车踪迹。”
帐中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他。
“他们的粮道一定藏在暗处。”李文继续说,“不找出这条线,我们就算守住城池,也会被拖垮。”
呼衍铁皱眉:“可敌军前锋已距不足五十里,再不出击,明日便要接战。现在分兵查粮道,万一主力压境,兵力空虚怎么办?”
“所以我们不能派人去查。”李文缓缓起身,“我们要让‘看不见的东西’去看。”
话音落下,帐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帘子掀开,一道素白身影走了进来。
云姬低垂着眼,发间一根银丝缠绕额角,像是月光凝成的线。她没说话,只是走到铜盆前坐下。盆中盛着清水,水面浮着一圈细小的麦穗——那是由小麦精灵化形而成的情报节点。
李文看向她:“能探到吗?”
云姬点头,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呼吸渐渐变缓。片刻后,她额间浮现出一道极淡的银纹,如同冰面裂开的一道细痕。
“空间有波动。”她低声说,“不在明面,在地下。”
所有人屏住呼吸。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风吹过缝隙:“三处裂隙联动……西北方向,戈壁深处。有一支车队正沿古渠前行,车身覆沙,马蹄裹布,刻意避开元气感知。”
李守诚忍不住问:“你能看清人数?护送兵力多少?”
“三百人。”云姬闭着眼,“都是精锐步卒,配有短弩和弯刀。粮车十二辆,装载的是粟米与干肉,足够支撑五千骑兵十日作战。”
李文立刻展开另一幅舆图,这是云姬亲手绘制的空间节点图。他在几处标记点之间连线,最终圈定了一条隐蔽路径——从沙河沟北侧绕行,经鹰嘴崖下方暗渠,直通敌军大营后方。
“果然在这里。”李文眼神微沉,“他们走的是废弃多年的引水暗道,当年精绝国修的输水工程,后来塌了一半,没人记得还能用。”
赤奴盯着那条路线看了许久,忽然咧嘴一笑:“这路我走过。小时候追一只雪狐,差点掉进陷坑。那边山体松动,马队不敢大规模通行,只能小股穿插。”
“那就正好。”李文将一枚黑色棋子放在沙盘上的暗渠出口,“你带三百羌骑,今夜出发。绕开正面战场,从鹰嘴崖西侧小道切入,找到粮车,烧了它。”
赤奴霍然站起:“只烧粮?不杀人?”
“不恋战。”李文盯着他,“你的任务是切断补给,不是逞勇。一旦动手,立刻撤离,沿原路返回。我会让沿途麦田的植物精灵布设预警网,随时通报敌军动向。”
“可要是他们发现粮道被袭,会不会直接攻城?”有人问。
“会。”李文答得干脆,“但他们攻城需要时间整顿阵型,而我们只需要一夜。”
他环视帐中众人:“运朝能不能站稳,就看这一夜。我们不出主力,不拼伤亡,只打他的命脉。马超再猛,没饭吃,骑兵也得下马走路。”
李守诚仍有些犹豫:“万一这是诱饵呢?故意露出破绽,引我们分兵?”
“所以我不派大军。”李文平静地说,“只派赤奴一支轻骑。就算中计,损失可控。但如果成功——马超前不得进,后不得食,只能退兵。”
帐内沉默了几息。
终于,李守诚缓缓点头:“好。我这就去调度民夫,准备应急粮仓,以防万一。”
“辛苦叔祖。”李文微微颔首。
云姬这时睁开眼,银纹悄然隐去。她站起身,动作轻得像一阵风。
“怎么?”李文察觉她神色有异。
她顿了一下,才开口:“那条暗渠……被人动过手脚。”
“什么意思?”
“渠壁的石缝里,有新的封印痕迹。”她声音很冷,“不是自然塌陷,是人为加固过。而且……封印手法带着腐气,像是巫术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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