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矿道的萤石每隔十步挂一盏,光晕在潮湿的岩壁上折射出斑驳的影子。云航推着装满玄铁锭的矿车,铁轨摩擦的 “咯吱” 声在狭长的巷道里回荡,像极了垂死老者的喘息。他的手掌缠着粗麻布,昨天磨出的血泡已经破裂,血渍浸透麻布,和矿锭上的铁锈粘在一起,又疼又痒。
“快点!磨磨蹭蹭的想挨鞭子吗?”
粗暴的吼声从身后传来,带着皮靴踏在石板上的闷响。云航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李四,这个开了四窍的监工最爱刁难新来的矿工,腰间的皮鞭常年浸着盐水,抽在身上比玄铁镐砸到还疼。他默不作声地加快脚步,矿车轱辘碾过铁轨接缝,震得他虎口发麻。
主矿道比想象中更深,分岔口像蛛网般蔓延,每个岔口都站着的佣兵团成员。云航数过,从传送轨起点到堆放矿锭的仓库,一共要经过七道关卡,每道关卡的守卫都比前一道更强,最深处的守卫甚至开了五窍,气血凝聚时能在甲胄上泛起淡红色的光晕。
“这小子倒是能忍。” 李四的声音里带着嘲弄,他用皮鞭柄戳了戳云航的后背,“听说你用两根手指就戳动了玄铁柱?有点意思,要不要跟老子打个赌?”
云航推着矿车拐过弯道,故意让矿车撞到岩壁,发出刺耳的金属声。李四猝不及防被溅起的碎石砸中脸颊,骂骂咧咧地后退两步:“小兔崽子,找死!”
“不敢。” 云航低下头,声音平淡得像矿道里的积水,“只想快点完工。”
李四狐疑地打量他半晌,突然冷笑一声:“别以为赵铁手护着你就能偷懒,在这主矿道里,老子说的话就是规矩。” 说罢甩着皮鞭走开,靴底碾过地上的矿渣,发出细碎的声响。
云航望着他的背影,掌心的玄铁片微微发烫。这是他藏在矿车夹层里的,每天收工时都会拿出来摩挲片刻。昨天发现的中品黄髓被他藏在腰侧,贴着皮肉的地方已经被体温焐热,能感觉到一股温和的气血顺着经脉往上爬 —— 这是淬体境修士冲击第二窍的关键,寻常人需要辅以 “聚气散” 才能吸收,而他只能靠《万窍归神诀》硬抗。
将矿锭卸进仓库时,他瞥见角落里蜷缩着个老矿工。老人穿着破烂的囚服,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被生生打断的,手里却还攥着块磨得发亮的青石,正用指腹反复摩挲。那青石的纹路很特别,像是人为刻画的窍穴图谱。
“后生,新来的?” 老矿工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着精光。
云航点点头,没有说话。主矿道里的每个人都藏着秘密,昨天那个被李四抽断肋骨的瘦高个,夜里偷偷在岩壁上刻着 “张氏” 二字,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想尽快攒够髓晶,冲击第二窍。
“这块石头,换你半个窝头?” 老矿工举起青石,指节因为常年用力而变形。
云航从怀里掏出个干硬的窝头 —— 这是今天的口粮,用两块下品青髓换的。他掰下一半递过去,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老矿工的手。那双手的虎口有层厚厚的老茧,绝不是普通矿工能磨出来的,更像是常年握剑的痕迹。
老矿工接过窝头,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叫老石,在这里待了八年了。” 他用下巴指了指仓库深处,“看到那些标着‘血’字的矿箱没?里面装的不是玄铁。”
云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十几个黑铁箱整齐地堆在角落,箱盖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他的心猛地一沉,想起了北城门下听到的 “献祭”,想起了那些被铁链锁着的矿工。
“是什么?” 他压低声音问。
老石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下去,好半天才缓过气:“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多了…… 活不长。” 他将青石塞进云航手里,“这东西…… 或许对你有用。”
青石入手冰凉,上面的纹路比云航想象的更复杂,除了常见的涌泉、劳宫等窍穴,还有几个他从未见过的点位,用朱砂标着 “隐” 字。这显然是份残缺的淬体图谱,比《万窍归神诀》的开篇更详细。
“为什么给我?” 云航握紧青石,指尖能感觉到老石残留的体温。
“看你顺眼。” 老石咧嘴一笑,露出仅剩的两颗牙,“像我年轻时…… 一样傻。”
这时仓库外传来脚步声,云航迅速将青石塞进矿车的缝隙里,拿起扫帚假装打扫。李四带着两个守卫走了进来,目光在老石身上停留片刻,啐了口唾沫:“老东西,还没死?”
老石佝偻着背,像块风化的石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今天的‘货’该装车了。” 李四对守卫说,眼神扫过那些黑铁箱时,带着种异样的兴奋,“张氏的人傍晚来取,都机灵点。”
守卫们应了声,开始搬运黑铁箱。云航注意到,每个箱子被抬起时,都发出 “咚” 的闷响,像是里面装着活物。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渗出血珠才意识到 —— 那些箱子里装的,恐怕就是 “活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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