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苏晚星工坊的木门刚推开一条缝,就钻进一阵带着凉意的风。她裹了裹身上的薄外套,弯腰将昨晚整理好的珠绣线盒搬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每个木盒上都贴着标签,“牡丹礼服备用金线”“缠枝莲领口米珠”“兰草纹裙摆银线”,分类得整整齐齐。指尖触到冰凉的盒面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顾砚深的名字。
“醒了吗?”顾砚深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刚起床的低哑,“技术部凌晨跟到城西仓库,拍到秦兆阳和温景然的助理见面了。两人在仓库里待了二十多分钟,技术部截到片段录音,提到‘浙江蚕茧供应商’和‘锦绣阁绣坊的名单’,你今天留意下这两件事。”
苏晚星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目光落在石桌上的线盒上——那些丝线都是用浙江老周供应的6A级蚕茧缫的,细润有光泽,绣出来的纹样才能透着灵气。要是温景然真把供应商抢了,后续的绣品制作就要断档。她刚要应下,院门外就传来“吱呀吱呀”的三轮车声,抬头一看,李师傅正顶着一头霜白的头发,费力地把车斗里的绣品箱搬下来。
“晚星丫头,快搭把手!”李师傅抹了把额头的汗,车斗里的木箱子上盖着蓝布,掀开一看,里面摆着七八件新绣的工艺品:有绣着“年年有余”的水绿杭绸手帕,鳜鱼的鳞片用“虚实针”一层叠一层,在晨光里泛着像裹了水光的亮;有绷在竹绣架上的牡丹扇面,花瓣用“套针绣”晕出渐变,从绯红到粉白,过渡得比真花还自然;还有几个缀着小珍珠的荷包,珍珠是李师傅托人从苏州挑的淡水珠,颗颗圆润,钉在绣好的缠枝莲纹上,晃一下就叮当作响。
“昨晚听小陈说,有个姓温的想拿机器绣冒充非遗,还想抢咱们的蚕茧?”李师傅把那方鳜鱼手帕递过来,指尖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浆糊,“我寻思着,预演得让观众看看真东西,就熬夜多绣了几件。你看这鱼鳞,每片都要换三种色线,机器哪绣得出这层次感?”
苏晚星接过手帕,指腹轻轻蹭过细密的针脚——线与线之间严丝合缝,却又带着手工特有的细微弧度,这是电脑排版的机器绣永远做不到的。她想起前一晚温景然留下的那方机器绣手帕,针脚歪歪扭扭,缠枝莲的纹样边缘还带着毛边,当时没细看,现在跟手里的比,简直像个粗糙的仿制品。
“老周那边……”苏晚星刚开口,李师傅就摸出了兜里的老年机,屏幕上还贴着透明胶带,是上次摔碎后粘的。“我早就想着给老周打个电话了!”他手指在按键上飞快地按,号码刚拨出去,没等两声就通了,老周的大嗓门瞬间从听筒里冒出来:“老李啊!你可算打电话了!昨晚有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找我,说是什么‘锦官城’的,给双倍价要我这季的新茧,还说要长期合作。我问他要茧子做什么,他说给机器绣品供货,我当场就给怼回去了!咱手工绣用的茧子,要的是细纤度6A、匀度95以上的,他要的那种粗茧子,缫出来的线发脆,绣不了三两下就断,哪配叫苏绣?我跟他说,这季的新茧早留好了,就等你这边要呢,价格跟去年一样,一分不涨!”
李师傅听得眉开眼笑,挂了电话还忍不住拍大腿:“你看!咱手艺人讲究的是‘守规矩’,不是‘看钱’。老周做了三十年蚕茧生意,啥样的茧子配啥样的绣品,门儿清!温景然想砸钱抢资源,门都没有!”
苏晚星看着李师傅爽朗的样子,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她刚把绣品箱搬进屋里,就听见院门外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抬头一看,沈玥正拎着一个黑色的化妆箱走进来,身上穿的白色卫衣配浅蓝色牛仔裤,却难掩超模的挺拔气场——她的肩线平直,腰肢纤细,就算穿着平底鞋,也比常人高出大半个头。
“早啊晚星!”沈玥笑着扬了扬手里的保温杯,“我经纪人今早特意给我装的红糖姜茶,说你最近熬了好几个夜,让我给你带一杯。对了,我今早五点就醒了,翻来覆去想走秀的动线,总觉得之前彩排时,在T台第三段那个转身有点急。你看,要是等背景板上的牡丹纹样从花苞完全绽成盛放的样子,我再抬手转身,是不是能让观众更清楚地看到裙摆上的绣纹?”
苏晚星接过保温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泛起暖意。她拉着沈玥走到里屋的工作台前,铺开一张手绘的T台动线图——纸上用不同颜色的笔标了模特的走位、灯光亮起的时间、背景板切换的节点,甚至连每个转身的角度都标得清清楚楚。“我也觉得那个转身可以再调整!”苏晚星指着图上的红点,“你走到这里时,追光会先打在你身上,背景板开始切换纹样,你停一秒,等牡丹完全亮起来,再抬手提裙摆转身,这样裙摆展开的弧度刚好能跟背景板的纹样重合,视觉冲击力肯定更强。”
两人凑在图纸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细节,连转身时手指该怎么放、提裙摆的力度该多大都反复琢磨。正说得热闹,顾砚深推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里面装着温景然前一晚留下的那方机器绣手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