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淤沼泽的腥风卷着粘稠的湿气,灌入石爪部落临时搭建的简陋营地。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焦糊味、血腥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令人灵魂深处泛起寒意的污秽气息。劫后余生的族人们脸上没有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和劫后余悸的茫然。战士们沉默地包扎伤口,妇孺们低声啜泣,目光不时飘向营地中央那顶被严密看守的兽皮帐篷。
帐篷内,气氛凝重如铅。
岩风躺在铺着厚厚干草的担架上,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他裸露的上半身,从右肩胛骨蔓延至心口上方,覆盖着一层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的暗紫色结晶纹路,散发着冰冷、混乱的污秽波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那结晶的起伏,带来灵魂层面的刺痛。他的意识沉沦在无边的黑暗中,灵魂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盏,影爪豹纯净的阴影本源如同风中残烛,在污秽的侵蚀下苦苦支撑,光芒黯淡到了极点。而灵魂深处,那道象征着刹的空间银痕,彻底沉寂,光芒熄灭,布满污秽裂纹,再无半点回应——强行引动刹之力对抗噬灵核心的代价,是灵魂根基的重创与上古祖灵的暂时沉眠。
帐篷角落,阴影剧烈地扭曲、波动。影爪豹进化后的庞大身躯蜷缩在阴影里,墨玉星辰般的兽瞳不再清澈,而是蒙上了一层浑浊的、不断翻涌的黑暗。它光滑如缎的黑色皮毛下,暗金色的纹路忽明忽灭,一股冰冷、贪婪、充满毁灭欲的噬灵之息,如同跗骨之蛆,正疯狂侵蚀着它纯净的阴影本源。它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四肢刨抓着地面,锋利的爪尖在坚硬的岩石上留下深深的划痕。每一次低吼,都伴随着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墨玉兽瞳中的清明与狂暴疯狂交替,仿佛在进行着最激烈的内部战争。失控的边缘,仅有一线之隔。
苍骨大萨满枯槁的手轻轻按在岩风额前,骨杖顶端的兽晶散发着微弱的黄光,一股温和却带着探查意味的磐石之力缓缓注入。片刻后,他收回手,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深沉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骇。 “魂伤深重如破碎陶罐”苍骨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刹之力沉寂如熄灭星辰” “污秽烙印深入魂基如毒藤盘踞” “唤醒非药石可及需其自身意志与契机”
一旁的小叶子,红肿的眼睛里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无尽的担忧和一丝倔强的希望。她紧紧攥着岩风冰冷的手,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
帐篷外,压抑的气氛被一阵刻意拔高的争吵声打破。
“看看!这就是你们信任的‘救世主’带来的结果!”三长老藤根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煽动性,他站在一群面带犹疑和恐惧的族人面前,指着岩风所在的帐篷,脸上涂着厚重的油彩也掩盖不住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幽暗,“重伤濒死!连累影爪豹大人也被那邪祟污染!整个部落损失惨重!腐淤沼泽的怪物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贸然深入险地,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
他身边,几名眼神闪烁、气息隐隐带着一丝阴冷的战士随声附和。 “是啊!藤根长老说得对!” “他根本就是个灾星!以前是无魂者,现在又引来更大的灾祸!” “我们石爪部落不能再被他拖累了!”
大长老山岩脸色铁青,岩石般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猛地踏前一步,声如闷雷:“藤根!你闭嘴!岩风是为了部落才深入腐淤!是为了救我们所有人!没有他,我们早就死在噬灵兽潮里了!影爪豹大人也是为了救他才受伤!你现在说这些,是何居心?!”
二长老鹰眼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定藤根:“藤根,从腐淤回来,你就一直煽动恐慌,质疑岩风。腐淤边缘的巡逻队是你安排的,为何噬灵兽群能悄无声息地绕过图腾警戒线?你昨夜又去了哪里?”
藤根眼底的幽光微微一闪,随即换上被冤枉的悲愤表情:“鹰眼长老!你这是在污蔑我!我安排巡逻队是为了部落安全!噬灵诡异,岂是寻常警戒能防?我昨夜是去安抚受惊的妇孺!山岩长老,鹰眼长老,你们如此维护一个将死之人,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整个部落为他陪葬吗?当务之急,是选出新的守护者,加固防御,准备应对噬灵的下一次袭击!”
他刻意将“将死之人”几个字咬得很重,目光扫过周围那些面带恐惧、眼神动摇的族人,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恐慌如同瘟疫,在疲惫而绝望的人群中悄然蔓延。一些族人开始窃窃私语,看向岩风帐篷的目光充满了复杂和排斥。
营地中央那根巨大的裂山巨猿图腾柱,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隐隐透出一丝不安的波动。
帐篷内,小叶子的泪水无声滑落,滴在岩风冰冷的手背上。她看着岩风惨白的脸,看着他身上那狰狞的结晶,看着角落里痛苦挣扎的影爪豹,一股强烈的无助感几乎将她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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