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慈堂的火焰被逐渐扑灭，只余下缕缕青烟和刺鼻的焦糊味。皇城司的士兵正在清理战场，收缴物资，解救那些尚存一息、未被完全炼化的“药人”。哀嚎声、哭泣声与兵甲碰撞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曲劫后余生的悲怆乐章。
沈括在赵虎的搀扶下，靠坐在一处断墙边，脸色依旧苍白。强行催动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对抗圣主，让他经脉受损，气血亏空严重。他默默运转九阳焚煞录，引导着那丝微弱却坚韧的阳和之气，缓慢滋养着受损的经脉。
皇城司带队的一名姓王的副指挥使快步走来，对沈括抱拳行礼，态度恭敬：“沈大人！卑职奉顾勾使之命前来接应，救援来迟，还请大人恕罪！”
“王指挥使不必多礼，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沈括摆了摆手，声音有些虚弱，“情况如何？”
“回大人，此据点邪徒大部被歼，俘获三十余人，解救……药人一百二十七名，其中孩童四十三名。”王指挥使语气沉重，“可惜，让那为首妖人逃脱了，大殿后方发现一条密道，直通外界，已被破坏。”
沈括点了点头，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圣主那般人物，岂会不留后路。
“那些被解救的人，要好生安置，尤其是孩童，寻其家人，若寻不到……再想办法。”沈括吩咐道，“俘获的邪徒，分开严加审讯，务必撬开他们的嘴，我要知道幽冥道在陈州乃至京西的所有据点、人员名单！”
“卑职明白！”王指挥使领命，犹豫了一下，又道，“另外……我们在那黑色大殿内，发现了一些东西，或许……与大人追查的案子有关。”
沈括精神一振：“带我去看。”
在大殿废墟的深处，原本供奉幽冥之种的祭坛已然坍塌，但在祭坛下方的暗格里，皇城司的人发现了几口密封的铁箱。箱子打开，里面并非金银财宝，而是一摞摞账册、信件以及一些奇特的物品。
沈括强撑着起身，走到铁箱前。他首先拿起一本账册翻看，里面详细记录了各地“矿瘟”感染者被送往济慈堂的数量、时间，以及其中“合格品”（指能被成功炼制药人或用于其他邪术者）与“废料”的处理情况。触目惊心的数字，无声地诉说着惨绝人寰的罪恶。
他又拿起几封信件。信件多用密语书写，但在物理驱魔系统的辅助分析和沈括自身的逻辑推理下，还是破译出了部分内容。这些信件大多是与一个代号“西山客”的人往来，内容涉及物资调配、人员输送，以及……催促“那件东西”的进度。
“那件东西”？沈括想起永嘉侯府听到的对话，以及圣主手中的幽冥之种。难道除了天外陨铁、星辰精金，他们还在搜集别的重要物品？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箱子角落的一个小木匣上。木匣打开，里面并非信件，而是几块颜色暗沉、质地奇特的碎片，像是某种金属和骨骼的混合物，碎片上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与星辰精金有些类似却又更加古老晦涩的能量波动。
【检测到未知古老造物碎片，材质分析：星髓、龙纹金、未知生物骨粉……能量属性：混乱、空间、惰性。初步判定为某种大型法器或封印物组成部分。】
星髓？龙纹金？沈括心中一动。龙纹金乃是炼制顶级法器的材料，传说唯有真龙陨落之地或承载龙气之物经万年演化方能生成。而星髓更是罕见，据说是星辰核心的碎片。
幽冥道搜集这些材料，是想修复或者打造什么？与那“幽冥之种”有关吗？
他小心地将这些碎片收起，这或许是重要的线索。
“王指挥使，这些东西，我要带回开封府仔细研究。”沈括对王指挥使道。
“理应如此。”王指挥使自然没有异议。
就在这时，侯吉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低声道：“大人，我在清理那些邪徒尸体的时候，发现了个有意思的家伙。”
“哦？”沈括看向他。
侯吉引着沈括来到一堆尸体旁，指着一个穿着普通灰衣守卫服饰、但面容却相对干净、甚至带着一丝书卷气的年轻人尸体道：“这家伙，我认识！他叫孙淼，原是陈州府衙的一个书吏，因为手脚不干净，贪墨了些银钱，去年被革了职，没想到跑这儿来了！”
书吏？沈括蹲下身，仔细查看这具尸体。致命伤在胸口，是被皇城司制式弩箭所杀。但他注意到，这孙淼的指甲缝里，似乎藏着一点极其细微的、不同于灰衣的蓝色丝线。
他示意侯吉将丝线取出。那是一种质地很好的湖蓝色丝绸，绝非普通守卫能穿戴。
“搜他的身。”沈括下令。
赵虎上前，仔细搜查，果然在孙淼贴身衣物的一个隐秘口袋里，摸出了一块用油布包裹的硬物。打开油布，里面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质地温润的白色玉佩。玉佩雕刻着精美的云鹤图案，背面则刻着一个篆体的“璟”字！
永嘉侯赵璟的玉佩！
沈括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一个被革职的贪墨书吏，身上竟然藏着永嘉侯的贴身玉佩！这绝非偶然！
是投靠？是信物？还是……别的什么？
他立刻联想到孙淼那个在矿难中“暴毙”的监官叔叔，孙福！难道孙淼潜入济慈堂，与他叔叔的死有关？他是想调查真相？还是另有所图？
可惜，人已经死了，很多秘密也随之埋葬。
但这条意外的线索，却让沈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或许，在幽冥道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他沉吟片刻，对侯吉道：“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要提起，包括皇城司的人。”
侯吉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小的明白！”
沈括又对赵虎吩咐：“想办法，将孙淼的尸体悄悄处理掉，不要留下记录。对外就说……死于乱军之中，无法辨认。”
赵虎虽然疑惑，但出于对沈括的绝对信任，没有多问，立刻去办。
沈括看着那块云鹤玉佩，目光幽深。
永嘉侯赵璟……这块玉佩，或许能成为撬动你这座冰山的一枚楔子。幽冥圣教，你们内部，也并非毫无破绽。
他收起玉佩，望向陈州城的方向。
济慈堂被毁，圣主暂时退却，但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下一步，该去会一会那位位高权重的永嘉侯了。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先恢复伤势，并且，好好利用手中的这些筹码，布下几招暗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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