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院废墟之上,夜色被先前邪阵引动的异象与后续战斗撕扯得支离破碎。残余的阴煞之气如同粘稠的墨汁,缠绕在断壁残垣之间。
圣主周身黑雾翻涌,那两点猩红死死锁定着突然出现的老者,气息竟出现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紊乱。并非全然源于对方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压迫,更因那尘封在记忆深处、早已被野心和邪力磨蚀殆尽的……一丝熟悉感。
老者,亦即大宋皇室真正的定海神针,那位常年沉睡于龙脉深处、凭借国运吊命的老祖——赵胤,此刻并未穿着龙袍冕服,仅是一身朴素的玄色常服,身形干瘦,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唯有一双眼眸,开阖间精光流转,仿佛能洞穿虚妄,直视本源。他站在那里,便仿佛与整个汴京、与脚下这片土地的气运隐隐相连。
“……”赵胤并未立刻动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圣主,目光锐利如刀,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沉默了足有数息之久。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击在灵魂之上:“收起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吧,赵珏。”
“赵珏”二字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响!
圣主周身的黑雾猛地一滞,那两点猩红剧烈地闪烁起来,显示出其内心极不平静。这个名字,早已被他弃如敝履,埋葬在通往力量与“永生”的野望之下。
“你……”圣主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惯有的沙哑冰冷,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尖锐,“……是你?!赵胤?!你竟然还没死?!”
他猛地驱散部分笼罩面部的黑雾,露出一张苍白而扭曲的中年面孔,依稀可见与赵胤有几分相似的轮廓,只是那双眼睛已被疯狂与阴鸷彻底侵蚀。“怎么可能?!皇族记载,你早在甲子前就该寿元耗尽,坐化于龙脉之中!”
赵胤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但更多的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冰冷:“凭借一口未散的先天真气,借国运苟延残喘至今。若非尔等妖孽,竟敢将主意打到这社稷根本、赵氏江山之上,老夫本不愿再理会这凡尘俗事。”
他踏前一步,周身并无磅礴的气势爆发,但整个观星台区域的阴煞之气却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细微的“嗤嗤”声,竟开始自行消融退散。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感为之一清。
“赵珏,收手吧。”赵胤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直贯圣主心神,“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投身邪教,残害生灵,窃据朝堂,甚至欲引域外邪神,毁我人族根基!你忘了自己身上流的是谁的血吗?!”
“收手?”圣主,或者说赵珏,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发出一阵癫狂的冷笑,周身刚刚平复些许的黑雾再次剧烈翻腾起来,“赵胤!我的好二叔!你还是这般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江山社稷!”
他指着赵胤,语气充满了讥讽与怨毒:“看看你自己!靠着窃取国运,像个活死人一样躲在暗无天日的地脉里苟延残喘!你这副苍老腐朽的躯壳,还能撑多久?一次?还是两次出手?只怕此次强行现身,镇压于我之后,便是你油尽灯枯,彻底魂飞魄散之时吧!”
赵胤眉头微蹙,并未否认。他的状态确实如赵珏所言,是凭借秘法与国运强行锁住最后一口气,每一次全力出手,都是在加速自身的消亡。
赵珏见状,笑声更加得意,带着诱惑的意味:“二叔,你守护的这赵氏江山,这凡俗众生,有何意义?百年之后,不过一捧黄土!何必为了这些蝼蚁,搭上自己最后的存在?”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那无形的邪神恩赐:“加入我们吧!皈依圣教,奉献于吾神!吾神乃永恒之主,拥有无上伟力!只要你肯臣服,吾神定会恩赐你真正的长生不老,超越这凡胎肉身的束缚,与我等同享不朽!”
“长生……不朽?”赵胤喃喃重复了一句,随即眼中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火与凛然正气,那干瘦的身躯仿佛瞬间变得无比高大,一股煌煌如日月的磅礴气息冲天而起,将残余的阴霾彻底驱散!
“荒谬!”
一声怒喝,如同九天雷霆,震得整个皇宫都微微颤抖!
“我赵胤一生,上承天命,下抚黎民,纵死亦无愧于列祖列宗,无愧于这天下百姓!岂会如你这孽障一般,自甘堕落,与邪魔为伍,戕害苍生以求那镜花水月般的虚妄长生!”
话音未落,赵胤已然出手!
不见他有何复杂动作,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右手,并指如剑,朝着赵珏所在的方向,轻轻一点!
这一指,看似缓慢,却仿佛蕴含了天地至理,凝聚了山河气运!指尖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一股纯粹、浩大、堂皇正大的力量如同决堤洪流,瞬间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无视了赵珏周身翻涌的护体黑雾与幽冥领域,直接印向他的眉心!
“皇道龙气?!你竟能动用至此?!”赵珏骇然失色,他疯狂催动幽冥之种的力量,浓稠如实质的黑雾在身前凝聚成一面面刻画着厉鬼符文的盾牌,同时身形暴退,试图躲开这锁定神魂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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