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斋洞窟的残局很快清理完毕。伤亡数字报上来时,沈括沉默了片刻。皇城司折了三人,格物院也有两名好手在之前的自爆中重伤,虽经全力抢救保住了性命,但短期内已无法再战。
“厚加抚恤,伤者用最好的药。”沈括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波澜,但熟悉他的赵虎等人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压抑的怒火与沉重。每一次与幽冥圣教的交锋,都伴随着血与牺牲。
张元清走到那闭合的洞口前,仔细探查了片刻,摇了摇头:“机关彻底锁死,内部结构可能已被破坏,强行打开恐引发坍塌。那妖女,算计得很准。”
“无妨。”沈括看着那面冰冷的石壁,“她既然说了在京城等我们,那就京城见。幻魇摆下这‘弃子’,无非是想拖延时间,消耗我们的精力,同时试探我们的底牌。他的真正目的,必然在汴京。”
他转身,目光扫过疲惫但眼神依旧坚定的众人:“此地不宜久留,立刻撤离,全速返京!”
一行人带着伤员和阵亡同袍的遗体,迅速离开了这处地下魔窟。回到地面,重新呼吸到带着草木气息的空气,所有人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沈括没有耽搁,立刻通过格物院特殊的传讯渠道,将心斋所见所闻,尤其是红衣使者最后的话语,以最高密级发往汴京,直呈御前与包拯案头。
同时,他下令队伍轻装简从,以最快速度赶回汴京。
回京的路上,气氛明显不同以往。沈括大多数时间都在马车内闭目调息,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弃子……盛宴……”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幻魇擅长操纵人心,制造混乱。他在京城布下的“盛宴”,会是什么?刺杀?宫变?还是某种更大范围的……精神控制?
想到精神控制,沈括心头一凛。红衣使者施展的魅惑之术,以及那千幻迷心阵,都证明了幻魇一脉在此道上的造诣。若他以某种方式,在人口密集的汴京城内大规模煽动恐慌、制造幻象,引发的骚乱将不堪设想。
必须尽快回去!
数日后,汴京巍峨的城墙在望。但城门口的气氛却透着一丝异样。盘查的兵丁明显增多,而且神色间带着一种紧张的审视,对进城人员的搜查格外严格,尤其是携带箱笼物品的,几乎都要打开细查。
“怎么回事?”赵虎皱眉,上前亮明格物院的身份令牌。
守门的队正验看令牌后,态度恭敬了些,但依旧坚持要检查车队:“赵大人见谅,上峰严令,近日京城混入了可疑人物,所有进城人马物资都需严查,以防不测。”
沈括在马车内听得真切,他掀开车帘,目光平静地看向那队正:“发生了何事?”
那队正认出沈括,连忙躬身行礼:“回国师话,具体缘由卑职也不甚清楚,只知三日前开始,京城内……出了几起怪事。”
“怪事?”
“是……有些百姓一夜之间,变得痴痴傻傻,口中胡言乱语,说些鬼神之事,医石无灵。还有……城内几处水源附近,发现了诡异的动物尸体,死状凄惨,引得人心惶惶。府尹大人和皇城司都下了严令,要加强戒备。”
沈括眼神微凝。痴傻?胡言乱语?诡异动物尸体?这手法,不像是单纯的暗杀或破坏,更像是在播撒恐惧的种子,扰乱民心。
幻魇的“盛宴”,已经开始了吗?
车队接受了检查,顺利入城。一进城池,那股异样的氛围更加明显。街道上的行人似乎比往日少了一些,即便有,也多是行色匆匆,脸上少了往日的从容,多了几分警惕和不安。茶楼酒肆里的议论声也低了许多,偶尔能听到“中邪”、“妖孽”之类的低语。
沈括没有回国师府,直接下令:“去开封府。”
开封府衙内,包拯面沉如水,眼下的乌青显示他多日未曾安枕。见到沈括归来,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沈括,你回来得正好。”包拯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京城的情况,想必你已看到一些。事情比想象的更棘手。”
“府尹,具体情形如何?”
“最初是城西的几户普通人家,一夜之间,家人变得神志不清,力大无穷,攻击他人,口中念念有词,说什么‘真神降临,涤荡污秽’。开封府和皇城司联手弹压,将发病者隔离,但病因至今未明,太医署束手无策。”
包拯走到汴京详图前,指着上面标记的几个红点:“随后,类似事件在城南、城北相继出现,毫无规律可言。同时,城内多处水井、河段附近,发现被吸干血液的猫狗尸体,现场残留着淡淡的、与之前案件相似的阴煞气息,但极其微弱,难以追踪源头。”
他抬起头,看着沈括,语气沉重:“更麻烦的是,流言已经传开。有说京城触怒了鬼神,有说瘟疫将至,甚至……有暗中流传的揭帖,说这是上天对朝廷、对……你这位‘国师’不满的警示。”
沈括走到地图前,看着那零星分布却覆盖范围颇广的红点,眉头紧锁。随机性、散布恐惧、制造混乱、引导舆论……这确实是幻魇的风格。他在用这种低成本的方式,一点点侵蚀汴京的秩序和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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