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舟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湖心岛西侧一处被芦苇和水草遮掩的浅滩。四人鱼贯而下,脚踏在湿润的泥土和碎石上,总算有了一丝脚踏实地的感觉。
岛屿不大,放眼望去,杂草丛生,蔓藤缠绕,依稀可见一些倒塌的石墙和破碎的瓦砾掩映在荒草之中,诉说着此地的荒凉与久远的历史。空气中弥漫着水汽、腐殖质和一种淡淡的、类似铁锈般的古老气息。
玄枢取出那枚屡立奇功的定位罗盘,指针在微微颤抖后,坚定地指向岛屿中央。“根据‘影’提供的残图和罗盘指示,上古观星台的遗址,应该就在岛中央。据说三百年前,此地曾遭天雷轰击,主体建筑早已崩塌,如今恐怕只剩下一个残破的基座了。”
由铁岩在前方开路,他用玄铁盾小心地拨开半人高的、带着露水的野草和纠缠的荆棘,其余人紧随其后。岛屿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拨开草丛的沙沙声,以及远处湖面偶尔传来的、不知名水鸟的啼叫。
行至岛中央,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出现在眼前。空地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约丈许高的石质平台。平台由巨大的青灰色条石垒砌而成,岁月在其表面留下了深深的侵蚀痕迹,苔藓与地衣斑驳其上。石台的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如今已大多模糊不清的奇异纹路,似乎蕴含着某种古老的韵律。
清冷的月光流淌在石台之上,奇迹般地,有几处看似随意的刻痕,竟在月华的照耀下,泛起了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见的乳白色微光,如同星辰呼吸。
苏瑶不由自主地走近石台,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冰凉粗糙的刻痕,感受着岁月的沧桑。当她的指尖触及到那几处散发着微光的特定纹路时,她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那纹路……那交织的轨迹,那蕴含的星辰流转、冰魄寂灭的意境……她至死也不会忘记!
那是前世,她与凌云在此地,于月下共参大道,最终合创出那式威力绝伦、亦见证了他们情意巅峰的合击剑招——“星河倾影”后,心潮澎湃之下,联手以自身剑意与灵力,在这观星台上刻下的独属于他们两人的印记!
刹那间,尘封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入她的脑海。月光下,他与她并肩练剑,身影交错,剑光如星河倾泻,又如冰魄映辉……那些早已被刻意深藏的、带着甜蜜与最终苦涩的过往,无比清晰地浮现眼前。巨大的情感冲击如同巨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口,引动了因之前强行催动灵力而尚未完全平复的旧伤(源自前世功法反噬及今生多次越阶催动冰魄仙诀的隐患)。
“呃……”她喉头一甜,忍不住低咳了一声,一丝殷红的血迹自嘴角溢出,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显得格外刺目。
“苏瑶!”一直分神留意着她的凌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他身形一动,已瞬间出现在她身侧,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不等苏瑶反应,他已一手扶住她微微摇晃的肩膀,另一只手并指如剑,毫不犹豫地按在她背心灵台要穴之上。
一缕与他平日杀伐凌厉截然不同的、异常温和醇厚的寂灭剑意,如同涓涓暖流,缓缓渡入苏瑶体内。这剑意并非毁灭,而是以一种玄妙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她那因心绪激荡而骤然翻涌混乱的灵力,平复着那蠢蠢欲动的旧伤寒意。
“你旧伤未愈,根基不稳,切忌情绪大起大落,更不可强行催动灵力探查未知之物。”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些许,那不易察觉的关切,如同羽毛般轻轻扫过苏瑶的心尖。
就在这时,负责探查石台另一侧的石锋恰好绕了过来,一眼就看到凌云手掌紧贴苏瑶后背,两人靠得极近,姿态透着难言的亲密。石锋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悄悄挪到正在研究石台纹路的玄枢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玄枢师兄,你快看……凌云师兄他……他这是在给苏瑶师妹疗伤?他们俩……是不是……啊?” 他挤眉弄眼,意思不言而喻。
玄枢早已洞察先机,闻言只是嘴角微勾,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并未点破。
而神经大条的铁岩听到动静,也大步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他直接瓮声瓮气地嚷道:“嘿!凌云!你小子不够意思啊!上次俺老李在伏魔崖被那阴风刮伤了胳膊,疼得龇牙咧嘴,你可是看都没多看,直接丢过来一颗最普通的‘金疮丸’就打发了!怎么轮到苏瑶师妹,你这手法就这么……这么细致周到了?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凌云被他这大嗓门一嚷,按在苏瑶背心的手指猛地一僵,仿佛被烫到一般,瞬间收回了手掌和剑意。一股热血“嗡”地一下冲上头顶,让他那向来冷峻的耳根彻底红透,几乎要滴出血来。他强作镇定,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胡……胡说什么!我不过是……不过是怕她伤势突然加重,影响后续行动,拖累大家!岂是你想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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