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元年,关东,虎牢关外,联军大营。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尚未散尽的血腥浊气,却又诡异地混杂着一种名为“胜利”的、近乎癫狂的喧嚣。吕布确实是退了,留下了巍峨的雄关和关下尚未清理完毕的尸骸。然而,若说联军是凭堂堂正正之师击退了那“飞将”,只怕连营中负责埋锅造饭的伙夫都要脸红——那吕布分明是见关东军势大,自家后方又似乎有些不安稳的迹象,这才在耀武扬威一番后,主动引兵徐徐退去,临走前那蔑视的眼神,仿佛在看一群插标卖首的土鸡瓦狗。
(摊牌了,吕布:我不是打不过,我是懒得跟你们玩。联军:不,你就是被我们吓跑的!这大概就是最早的“精神胜利法”现场版。)
可这并不妨碍十八路诸侯此刻的狂欢。白日里那令人胆寒的赤兔马影、催魂的方天画戟寒光,仿佛都成了助兴的杂耍。中军大帐奢华得如同移动的宫殿,织锦为帷,金玉为饰,极力映衬着四世三公的煊赫威仪。帐内觥筹交错,将领们面泛红光,声浪几乎要掀翻帐顶。美酒如流水般倾泻,浓郁的肉香拼命试图掩盖从营帐缝隙渗入的、来自战场上的焦糊与腐败气味。某个角落,甚至有人开始划拳行令,只是那词儿听着不太对劲:“五魁首啊!六六六!吕布跑啊!董卓愁!”
袁绍高踞主位,身着玄色锦袍,金冠束发,三缕长须更添几分平日刻意维持的威仪。他嘴角挂着矜持的、符合身份的浅笑,与左右如许攸等人应和着。唯有最熟悉他的人,或许才能从他那偶尔停滞的举杯动作和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涣散中,察觉到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魂不守舍?
(袁绍内心OS:我是谁?我在哪?刚才是不是有人提议要给吕布写封感谢信?感谢他给面子撤退?)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帐中——曹操正与身旁的夏侯渊低语,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显然对这浮夸的庆功不以为然,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画着圈,似乎在推演军阵;刘备安静地坐在靠近帐门的末席,姿态谦卑得像是个来蹭饭的远房亲戚,身后侍立的关羽面若重枣,目不斜视,仿佛在修炼闭目养神功,而张飞则豹头环眼,不时嫌弃地瞥一眼帐中的奢靡,鼻子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哼声,与这环境格格不入,手里攥着个空酒坛,看样子很想用它来给喧嚣的源头做个物理静音;另一边的孙坚倒是放怀豪饮,与程普、黄盖等人谈笑,带着江东子弟的豪迈,声音洪亮得能震落帐顶的灰尘。
“盟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吕布匹夫之勇,岂是我等对手?见我军威,望风而逃!克复洛阳,指日可待矣!”许攸谄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夸张的赞叹,身体前倾,几乎要趴到袁绍的案几上,仿佛吕布是被他们用嘴皮子骂跑的。逢纪在一旁捻须微笑,附和道:“皆是盟主声威所致,天下英雄景从,董卓覆灭,已在眼前。” 那语气,仿佛明天就能在洛阳皇宫里开庆功宴了。
袁绍脸上的笑容依旧,心中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空洞和荒谬。运筹帷幄?具体厮杀靠的终究是前方将士的性命。而自己麾下最引以为傲的猛将,颜良、文丑……他们今日确实奋勇,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脑子里似乎多了些奇怪的声音和画面,比如“东山再起”、“淝水风声”之类的……
正思忖间,帐外骤然响起一阵极其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与甲胄猛烈碰撞的铿锵之声!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明显的惶急,瞬间压过了帐内的喧哗和某位将军跑调的祝酒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望向帐门,连张飞都暂时放下了对空酒坛的执念。
只见袁绍的亲兵统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得像刚粉刷过的墙壁,也顾不得礼仪,绕过人群直接扑到袁绍座前,单膝跪地,声音带着颤音急禀:“盟主!大事不好!颜良将军与文丑将军……他们……他们为争今日逼退吕布的破关首功,在辕门外动起手来了!都快打出真火了!兵器都抡起来了!”
(来了来了!经典保留节目“内讧虽迟但到”!这熟悉的味道,这标准的流程!)
“什么?!”袁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如同精美的瓷器被熊孩子拍了一巴掌,裂纹遍布。一股急火如同岩浆般猛地从心底窜起,直冲顶门!眼前骤然一黑,耳边所有的喧嚣、奉承、丝竹之声都扭曲成了尖锐的杂音。“悠悠苍天,何薄于我!”(咳咳,串台了,那是隔壁丞相的词儿。)手中的玉酒樽再也拿捏不住,“啪”地一声脆响,滑落在地,摔得粉碎,琼浆玉液溅湿了他华贵的袍角。
“盟主!”“本初公!”帐内顿时一片大乱。离得最近的曹操、刘备惊立而起,许攸、逢纪更是慌忙上前,手忙脚乱地搀扶住那突然软倒的伟岸身躯。曹操眼疾手快,顺手扶住了差点被带倒的灯架,内心吐槽:‘本初兄这晕倒的姿势,颇有我日后……呃,我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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