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前夜,黑水坊市的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血来。白日里那些尚且披着伪装的欲望与贪婪,在夜幕的掩护下彻底撕去了遮羞布,化作一道道在阴影中逡巡的恶念。
徐缺如同一个真正的痨病鬼,蜷缩在坊市西南角一间破烂酒馆的角落里,面前摆着一杯浑浊不堪、散发着酸涩气味的劣酒。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买醉,而是因为这间名为“断桨”的酒馆,是坊市内几个公认的“引路人”可能出现的低概率地点之一。
酒馆内光线昏暗,人声嘈杂。充斥着劣质烟草、汗臭和酒精混合的刺鼻气味。
形形色色的修士在此汇聚,有大声吹嘘着自己明日要在拍卖会上如何一掷千金的莽汉(大概率是吹牛),有眼神闪烁、低声交换着来历不明物品的掮客,更多的则是像徐缺这样,沉默地坐在阴影里,如同等待猎食或等待被猎食的鬣狗。
徐缺的神识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外放,如同无形的蛛网,捕捉着空气中流动的每一丝信息。
他听到了关于某个小家族代表携带重金入住某家客栈的消息,听到了关于鬼煞团暗中清场某个区域的议论,也听到了几个明显不怀好意的修士,正在低声计划着,等拍卖会结束,无论谁拍到了好东西,都要在半路“做上一票”。
混乱,是预期的混乱。但对徐缺而言,这混乱中还缺少一个让他这只“狐狸”能趁机叼走一块肉的契机。他需要更具体的目标,更需要一个能让他浑水摸鱼、安全进入拍卖会现场的身份或方法。仅仅作为“饵料”进去,风险太高,很可能肉没吃到,先成了别人的点心。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流逝。子时将近,酒馆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传说中的“引路人”却始终不见踪影。徐缺心中微沉,正打算离开,去另外几个可能的地点碰碰运气。
就在这时,酒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猛地推开,一股带着水汽和血腥味的夜风灌了进来,让嘈杂的酒馆瞬间安静了片刻。
进来的是三个人。为首者是一名身材高挑、穿着紧身黑色皮甲的女子,她面容姣好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眼神锐利如鹰,修为在筑基六层左右。她身后跟着两名同样身着黑衣、气息精悍的护卫,修为皆是筑基五层。
这三人组合一出现,就吸引了酒馆内大部分人的目光。那女子腰间悬挂的一枚银色弯月令牌,更是让一些有见识的修士瞳孔一缩——那是“暗月商会”的标志!一个势力横跨数个大域、以情报和地下交易闻名的大型商会!
“暗月商会的人也来了?”
“看来这次拍卖会的水,比想象中还深……”
“啧啧,这娘们真够劲,就是不知道……”
低低的议论声在角落里响起,夹杂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忌惮。
那黑衣女子对周围的视线恍若未觉,目光在酒馆内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角落里一个独自喝着闷酒、穿着华贵但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男修身上。那男修修为在筑基四层,眼神有些游离,似乎心事重重。
黑衣女子径直走了过去,在那男修对面的空位坐下,两名护卫则一左一右,如同门神般站在她身后,隔绝了外界。
“周公子,久等了。”黑衣女子开口,声音清冷,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
那被称作周公子的男修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柳……柳执事,您来了。”
“东西带来了吗?”柳执事直奔主题。
周公子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储物袋,眼神闪烁:“带……带来了。不过,柳执事,价格方面……能不能再商量一下?家父急需那‘续脉丹’救命,我们周家如今……”
“周家的处境,与我暗月商会无关。”柳执事打断了他,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我们只谈交易。你周家的传家之宝‘蕴神玉’,换一枚‘续脉丹’,这是早就谈好的条件。你若反悔,现在就可以离开。”
周公子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哆嗦着,似乎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最终,他颓然低下头,颤抖着手去解腰间的储物袋。
这一切,都被角落里的徐缺“听”在耳中, “看”在眼里。
蕴神玉?听起来就是温养神魂的宝贝!而且这周公子明显是头肥羊,又处于孤立无援、心神不宁的状态。更重要的是,暗月商会的人出现了!
一个计划瞬间在徐缺脑中成型。
他依旧低着头,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但神识却如同最精细的触手,悄然蔓延出去,并非针对那柳执事和周公子(那太危险),而是笼罩了酒馆内另外几桌之前一直在窥探、明显不怀好意的修士。
其中一桌,是三个面相凶恶的壮汉,修为最高者是筑基五层,另外两人是筑基四层。他们看向周公子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
另一桌,则是两个穿着普通、但眼神阴鸷的修士,修为在筑基四层左右,看似在喝酒,实则一直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柳执事三人,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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