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郡王宫深处,一处阴暗的耳房。
庄贾——此时他已悄然乔装打扮,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仆役灰袍。
枯瘦的手指正飞快地整理着几份伪造的文书和一小袋沉甸甸的金饼。
窗外陈胜那疯狂的咆哮和打砸声隐约传来,他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惊恐,反而露出毒蛇般的冷笑和……急迫。
“疯吧……疯吧……疯完了,就该上路了……”他喃喃自语。
武臣自立,田臧覆灭,九江音讯全无,他派去“接管”的心腹易似石沉大海,周市坐大,章邯大军压境……陈郡已是绝地!
陈胜……成了烫手的山芋,更是催命的符咒!
他需要一个投名状!
一个足够分量,能向章邯,向大秦帝国换取活命甚至富贵的投名状!
陈胜的人头,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飞快地将文书和金饼塞入怀中,眼中凶光一闪,推开房门,朝着那咆哮声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椒房殿内,一片狼藉,就像飓风过境。
陈胜拄着剑,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着血污浸透了衣袍,脸上是暴怒的疯狂褪去后的疲惫和空洞。
他像一头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困兽,茫然地看着满目疮痍。
“大王……大王!”
庄贾的声音携带着刻意的惊慌和“关切”,从殿门口传来。
他快步趋近,脸上堆满了“忧心如焚”,
“此地……此地已非久留之地!章邯大军旦夕可至!请大王速速移驾!臣……臣已备好车马,护送大王暂避谯县后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大王!”
“谯县……后方?”陈胜茫然地抬起头,眼神涣散。移驾?他还能去哪?
但庄贾那句“留得青山在”,犹如微弱的火星,点燃了他求生本能的最后一丝灰烬。
对……逃!离开这个即将被毁灭的地方!只要活着……只要活着……
“好……好……庄爱卿……快……快带孤走!”
陈胜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下意识地伸出手,任由庄贾搀扶着他那虚脱的身体,踉踉跄跄地走向殿外。
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停在宫门侧道的阴影里。
庄贾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陈胜,将他半推半抱地送上马车。就在陈胜的身体刚刚进入车厢,背对着庄贾,精神处于极度恍惚和松懈的刹那!
庄贾眼中那伪装的关切瞬间褪尽,化作淬毒的杀意!
他藏在袖中的右手猛地抽出!
一柄闪着幽蓝寒光的短刃,带着破空的风声,狠辣无比地朝着陈胜毫无防备的后心脊椎骨位置,狠狠捅去!
这一刀,凝聚了庄贾毕生的阴狠与决绝!
快!准!毒!
他要一击毙命!割下人头,远遁投秦!
千钧一发!
就在那刀尖即将刺破王袍,触及皮肉的瞬间——
陈胜那被无数次生死磨砺出野兽般的本能,让他脊背的肌肉猛地一紧!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头顶!
他下意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向车厢内猛地一缩!
“噗嗤!”
刀刃入肉的声音依旧响起!
但那致命的一击,却因陈胜这本能的一缩,未能刺中心脏,而是扎进了他腰椎以下的脊椎骨缝隙!
巨大的力量甚至带着骨头碎裂的微响!
“呃啊——!!”
一股灵魂被撕裂的剧痛,瞬间席卷了陈胜的全身!
他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身体像被电击般剧烈抽搐,猛地向前扑倒!
庄贾眼中闪过错愕!
没死?他手腕一翻,就要拔出短刃再补一刀!
“逆贼!安敢弑主!!”
一声惊雷般的暴喝,伴随着两道鬼魅般的黑影,凭空出现!
影七和另一名影卫,似捕食的猎豹,从马车顶棚和侧后方的阴影中闪电般扑出!
“咔嚓!”
影七的铁掌,死死扣住庄贾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拧!骨头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噗!”
另一名影卫的短刃,刺入庄贾另一条手臂的肩胛骨!
将其死死钉在马车厢壁上!
“啊——!”
庄贾发出杀猪般的惨嚎!短刃脱手,剧痛让他瞬间失去反抗能力!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好像从地狱冒出的黑衣人,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怨毒:
“影……影卫?!赵戈……又是你!!”
影七根本不理他的嚎叫,一脚将其踹翻在地,迅速查看车厢内陈胜的状况。
陈胜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下半身已完全失去知觉,鲜血正从后腰恐怖的伤口处汩汩涌出,染红了整个车厢底板。
“快!救人!”影七低吼。
那名影卫已吹响了尖锐的骨哨!刺耳的哨音瞬间划破王宫的死寂!
早已在暗中集结,绷紧弓弦的影卫和赵戈秘密掌控的伤兵营精锐,之前以伤兵名义收拢,训练的可靠力量,从王宫各个角落汹涌而出!
“奉护军都尉令!缉拿叛逆!护卫王驾!”
“田臧、庄贾党羽!一个不留!”
“封锁四门!接管城防!”
冰冷的命令在血腥的空气中回荡!
刀光闪烁,甲胄铿锵!
猝不及防的田臧、庄贾余党,在影卫和伤兵营精锐迅雷不及掩耳的打击下,割麦子般,纷纷倒下!
反抗被迅速碾碎,哀嚎声短暂响起又戛然而止!
混乱!血腥!高效!
仅仅半个时辰!
当晨曦的第一缕微光,艰难地穿透陈郡上空厚重的阴霾时,这座曾经喧嚣奢靡,如今却破败绝望的王城,已经悄然易主。
城头,“张楚”大旗依旧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但城防要害之处,已尽数换上了沉默而精悍,臂缠黑色布条的伤兵营士卒。
王宫内外,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一队队被捆缚着的田臧庄贾党羽,如同待宰的羔羊,被押往死牢。
宫门紧闭,隔绝了所有窥探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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