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手指悬在主控台键盘上，停顿半秒，然后敲下一行冰冷的指令。
她的动作冷静到可怕，像个外科医生，看不出半点颤抖，但背后湿透的作战服出卖了她的紧张。
眼前这个被无数错误代码包围，硬撕开的黑色文本框，就是她打往地狱的唯一电话。
“夜莺呼叫孤狼，收到请回答。”
她没用语音。这句话被转成一段最纯粹的二进制代码，通过脆弱的物理信道，射向了深海对岸那座钢铁坟墓。
时间一秒秒流走，每一秒都是煎熬。
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没人敢喘大气。
文本框里，光标孤零零的闪烁，像在嘲讽这片死寂。
“妈的，不会失败了吧？！”坦克的额头上全是汗，他死死盯着屏幕，声音压的像蚊子哼。
-
格式化的白色风暴里，陆寻的意识孤岛正在被寸寸磨平。
他就像被绑在铁轨上的倒霉蛋，只能眼睁睁看着名为遗忘的火车呼啸而来。
就在他快要放弃，准备拥抱这份永恒的虚无时，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耳语，穿透风暴的咆哮，精准的扎进他用记忆筑成的庇护所。
那不是声音。
那是一串识别码，熟悉到刻进了灵魂里。
“我敲……”
陆寻快要消散的意识猛的一颤，差点当场散架。
他知道，是她。
那个疯婆子，真的从地狱另一头递了根绳子过来。
他必须回应！！
他强迫自己无视灵魂被撕裂的剧痛，把全部残存的意志，压缩成一次极短的意识脉冲。
-
“有反应了！！”
指挥中心里，一个技术员的尖叫撕破了死寂。
黑色文本框里跳出几个残缺不全，乱码一样的字符：
【...孤...狼...在...】
成了！
叶晚的心脏狂跳了一下，脸上却不露分毫。她知道，现在时间按秒计算。
她立刻开始高效的信息交换，每个字都跟淬了火的子弹似的。
【夜莺：强攻方案定了。总攻时间7小时后。届时B-3区主能源管线会被EMP瘫痪，你得在那之前，给我们整个内部混乱出来。】
信息发出去，又是死一样的寂静。
陆寻那边，锁匠的意识扫描像跗骨之蛆，一遍遍在他周围犁地。他每一次回应，都跟在鲨鱼嘴边跳舞没两样。
他调动从李维那搞到的零散情报，再结合自己对系统底层的观察，飞快的构建出一副内部防御图。
几分钟后，新的乱码跳了出来。
【孤狼：锁匠那帮狗崽子重新划分了防区。C-7区的防御机器人是独立能源节点供电，每15分钟重启自检一次，有3秒的防御真空。那是你唯一的机会。】
叶晚瞳孔一缩。
她跟陆寻之间，仿佛有种无需言语的同步心跳。他连她的计划都没问，就直接给出了最致命的攻击点。
【夜莺：明白。总攻信号就是EMP爆炸的能量波动。你在那之后，瘫痪C-7区安保机器人，给突击队争取5分钟登陆时间。】
【孤狼：收到。】
对话框里的字符突然流畅了些，甚至带上了点陆寻独有的，那股玩世不恭的味道。
【孤狼：5分钟，够我给锁匠整个惊喜派对了。记住，别迟到，我可没给你们准备蛋糕。】
看到这行字，叶晚那张万年冰块脸，嘴角几不可见的，向上牵了牵。
...这混蛋，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皮一下。
【夜莺：闭嘴。】
她敲下两个字，正准备发最后的确认指令。
突然！
黑色的文本框闪了一下。
一行刺眼的红色系统警告，粗暴的覆盖了之前所有对话：
【检测到非法物理连接......启动最高级反向追踪协议......通道正在熔断......】
“不好！是锁匠！他发现这条线了！”坦克失声大吼，“叶晚！快断开！！”
不用他说，叶晚已经瞬间切断了所有连接。
但在连接中断的最后一刹那，一行新字符，混着大量乱码，顽固的从对面传了过来，像一句最后的遗言。
【孤狼：等我。】
然后，整个屏幕“啪”的一声，彻底黑了。
物理信道被另一端强行烧毁了。
唯一的连接，断了。
叶晚看着漆黑的屏幕，一动不动。
计划已定，獠牙已现。
但从现在开始，她跟陆寻将再次成为两座孤岛，在各自的战场上，独自面对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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