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碗碎裂的脆响和林婉清那声嘶力竭、充满痛苦与惊惧的呻吟,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衙署内院压抑的宁静。脚步声、惊呼声、甲胄碰撞声杂乱响起,看守的甲士和闻讯赶来的太医慌慌张张地冲进内间。
烛火摇曳下,只见林婉清蜷缩在榻上,面色青紫,嘴角残留着暗红的血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呼吸微弱得几近于无,那双曾经清亮的眼眸涣散无神,仿佛下一刻就要魂飞魄散。
“毒性发作?!”为首的太医魂飞魄散,扑到榻前,手指颤抖地搭上林婉清的腕脉,触手一片冰寒紊乱,脉象竟呈现出一种濒死的“雀啄”之象!他脸色煞白,连声道:“快!快禀报钦差大人!林县主……林县主怕是不行了!”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飞速传遍衙署。不过片刻,赵安国便在一众亲随的簇拥下,面色阴沉地快步赶来。他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榻上“奄奄一息”的林婉清,又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碎裂的药碗和残留的药汁。
“怎么回事?!”赵安国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回……回大人!”太医噗通跪地,声音发颤,“下官……下官按方煎药,绝无问题!可林县主服药后突然如此……脉象显示……显示是剧毒攻心之兆啊!”
“剧毒?”赵安国眼中寒光一闪,死死盯住太医,“你的意思是,本官派人下毒?”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太医磕头如捣蒜,“只是……只是这症状……分明是……”
“废物!”赵安国厉声打断,他心中惊疑不定。他确实没下令下毒,至少现在还没打算让林婉清死得这么“不明不白”。难道是朝中那边等不及了?或是北狄自作主张?还是……这女人自己搞的鬼?他快步走到榻边,亲自伸手探向林婉清的鼻息,气息微弱游丝,又翻开她的眼皮,瞳孔确实有些散大。不像是装的……至少,不完全是装的。
“用最好的药!无论如何,吊住她一口气!”赵安国收回手,语气斩钉截铁,“在她画押认罪之前,绝不能让她死了!查!给本官彻查这药从煎制到送来的每一个环节!”
“是!是!”太医连滚带爬地去配药。赵安国带来的心腹侍卫立刻开始盘问送药的仆役和看守的甲士,衙署内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蜷缩在榻上的林婉清,那藏在锦被下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她赌对了!赵安国果然还需要她这个“活口”来完成某种仪式性的定罪,绝不会让她轻易死去。这场突如其来的“中毒”,成功地将水搅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创造出了一个短暂的机会窗口。
她强忍着因强行逆转气血、制造濒死脉象而带来的脏腑剧痛和阵阵眩晕,将所有感官提升到极致,仔细倾听着外面的每一丝动静。方淮……方淮一定明白她的意图!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刻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赵安国显然对“中毒”事件极为恼火,亲自坐镇在外间审问,怒斥声不时传来。林婉清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方淮能否找到机会,更不知道顾长渊在地牢中正经历着什么。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外间审问的声音似乎小了一些,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内间门口。是方淮!他借着送“急救药材”的名义过来了!
“大人,急需老山参吊命!”方淮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
“快送进去!仔细着点!”看守的甲士似乎被之前的混乱搞得心烦意乱,并未过多阻拦。
门被推开,方淮快步走进,身后跟着两名甲士,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室内。方淮径直走到榻前,看似焦急地检查林婉清的“病情”,趁背对甲士的瞬间,以极快的速度,将一个冰凉细小、如同耳挖勺般的金属物件塞入了林婉清虚握的手中,同时用微不可闻的气声道:“地牢……东南角……通风口……顾七……”
林婉清心脏狂跳!是钥匙!或者是开锁的工具!方淮竟然弄到了地牢的钥匙?还是顾七有了消息?她来不及细想,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小物件紧紧攥在手心,藏于袖中。
“参汤!快!”方淮大声催促着跟进来的药童,巧妙地挡住了甲士的视线。喂药、施针……又是一番忙碌。方淮借着身体的遮挡,再次急速低语:“赵……恐欲今夜……提审……逼供……死士……在医营……重伤……昏迷……口中有……信物……”
话音未落,外间传来赵安国冷厉的声音:“方医官,林县主情况如何?”
方淮连忙转身,躬身道:“回大人,毒性猛烈,幸得发现及时,已用金针和参汤暂时护住心脉,但……能否撑过今夜,尚是未知之数……”
赵安国眉头紧锁,冷哼一声:“用尽一切办法,必须让她活到明日升堂!”他目光阴鸷地扫过榻上的林婉清,拂袖而去。显然,他打算在明日公审,坐实二人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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