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堆积如山的奏章上。
陕西的灾情、辽东的军报、各地催饷的文书……每一份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仅仅靠查处几个贪官,抄没一些家产,对于庞大的帝国开支而言,仍是杯水车薪。
开源节流,必须找到更根本、更可持续的办法。
他深知,历史的惯性巨大,若不能从根本上扭转国势,即便暂时压制了阉党,各地的烽火和空虚的国库依旧会将他拖入深渊。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内心吐槽:“这皇帝当得,天天看这些‘要钱要粮’的奏折,跟催命符似的,都快得PTSD了。怪不得历史上的崇祯一脸苦大仇深,天天活在‘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绝望里。
光是抄家也只能救急,不救穷啊……不行,得搞点‘高新技术’,降本增效,把蛋糕做大才行!”
“降本增效”这个现代词汇闪过脑海,让他精神微微一振。是啊,除了在现有的盘子里你争我夺,为什么不能想办法把盘子本身做大呢?大明的生产力,还有巨大的提升空间!他想起了被自己暂时搁置的科技线。火药、钢铁、纺织、农业……这些领域哪怕只是些许的进步,汇聚起来就是磅礴的力量。
“王承恩。”
他唤道,声音因疲惫而略显沙哑,眼神却异常明亮。
“奴婢在。”王承恩一直侍立在侧,闻声立刻上前。
“前几日让你留意征辟的各地巧匠,以及精通格物、算学、农事的人才,进展如何?”
朱由检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还有,徐光启徐先生,如今在何处?朕要立刻知道他确切的近况。”
徐光启,这位历史上沟通中西、致力于科技兴国的大家,是朱由检规划中极为重要的一环,其价值甚至超过几个能臣干吏。
王承恩连忙回道:“回陛下,征辟的文书已以六百里加急发往南北直隶及十三省布政使司,着令地方官员悉心访求,不得以匠户卑末而轻忽,相信不久便会有回应。至于徐光启徐先生……”
他略微停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徐先生因先前与西洋传教士过往甚密,力主引入西学、修订历法,被……被朝中某些守旧之人排挤,言官屡有弹劾,如今在南京礼部任职,是个清闲的侍郎衔,并无实权,据说平日多以着述和与友人探讨学问为事。”
“清闲?着述?”朱由检眉头紧锁,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如此经世致用之大才,竟被闲置在南京养老!“岂有此理!传朕旨意,召徐光启即刻启程,火速入京见驾!沿途驿站需提供最好的马匹车驾,不得有任何延误!告诉他,朕有关乎国运之大事相托,让他把那些着述、还有他收集的西洋书籍、器物,能带的都带来!”
“奴婢遵旨!”王承恩感受到皇帝话语中的急迫与重视,心中一凛,连忙应下。
“另,”朱由检思维飞快,继续道,“再寻一人,江西奉新举人,宋应星。
此人虽功名不显,却于农工技艺、万物机理有非凡钻研,朕闻其正在编撰一本名为《天工开物》的奇书,囊括乃服、乃粒、彰施、五金、冶铸、锤锻、燔石、膏液、杀青、丹青、舟车、佳兵等诸般技艺,实乃经世致用之宝典!务必找到他,礼聘其入京,朕要亲自见他!”
王承恩虽对《天工开物》闻所未闻,但见皇帝如此推崇,甚至能说出书中诸多门类,心中惊异无比,不敢怠慢,立刻记下。“奴婢明白,这就加派人手前往江西寻访。”
“光有人才还不够,需有施展之所。”
朱由检站起身,在暖阁内踱步,目光灼灼,“朕欲设一‘皇家技术研究院’,暂隶于工部之下,然独立核算,由朕直接管辖,不受六部常规流程掣肘。
研究院初期专注三事:一为农事,选育良种,改良农具,研究肥田之法,兴修水利模型;
二为军械,改进火药配方,研制新式燧发枪、野战炮,力求射程更远,威力更大,使用更便捷,并研究标准化、流水制作之法;
三为织造、矿冶、舟车等民用之技,提升效能,降低成本。所需银钱、物料、人手,优先保障!
先从……从查抄刘志选、李夔龙等人的赃款中,拨付五万两,作为研究院启动及初期研究之资!”
他深知科技发展非一蹴而就,必须要有专门的机构、持续的投入和明确的方向。
这个“技术研究院”,就是他播下的另一颗种子,或许短期内看不到显着成效,但却是帝国未来能否脱胎换骨的关键。
王承恩听得心潮澎湃,虽然对“标准化”、“流水制作”等词似懂非懂,但能清晰地感受到陛下欲做一番前所未有之大事业的决心,这绝非仅仅是为了对付阉党,而是着眼于整个帝国的长远未来。
他激动地躬身:“陛下圣明!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伟业!奴婢定当竭力督办,确保研究院早日建成!”
“研究院选址,就在西苑腾出一片地方,要安静,便于管理。一应营造,由你亲自负责,用可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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