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病倒”如同在暗流涌动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
乾清宫彻夜灯火通明,御药房的药味隔着宫墙都能隐约闻到,王承恩与几位近侍太监面色凝重,步履匆匆,一切迹象都表明,年轻的天子似乎真的被突如其来的“风寒”击倒了。
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速传遍了宫禁,也传到了司礼监值房那个称病不出的老太监耳中。
魏忠贤靠在铺着锦褥的软榻上,蜡黄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那双浑浊的老眼深处,跳跃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
他面前站着心腹太监李永贞。
“皇爷……果真病得重?”魏忠贤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
李永贞躬身,低声道:“回厂臣,乾清宫封锁了消息,但王承恩那老奴亲自盯着煎药,太医院院使也进去了一个多时辰未出。宫里都在传,陛下年轻,登基以来劳心劳力,此番怕是……”
他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但意思不言自明。
“劳心劳力?哼。”魏忠贤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他是欺人太甚,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榻边的流苏,“信王府那边,还有几位王爷府上,有什么动静?”
“回厂臣,都安静得很。咱们的人盯着,没见异常。”
“好,好……”魏忠贤喃喃道,眼中那点狠厉渐渐化为决绝,“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是老天爷给咱家的机会!”
他猛地坐直身体,虽然老迈,这一刻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去,告诉崔尚书、田都督,还有王体乾,依计行事!就在今夜!”
“是!”李永贞感受到那股森然的杀意,浑身一颤,连忙领命而去。
魏忠贤独自留在值房内,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幕,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朱由检,毛头小子,跟咱家斗?
这大明的天,该换回来了!咱家能扶起一个,就能再扶起一个听话的!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却是一片异样的“宁静”。
朱由检并未躺在病榻上,而是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箭袖常服,端坐在御案之后,面前摊开的不是奏章,而是一张详细的宫城舆图。
烛光映照下,他脸色平静,眼神锐利如鹰,哪有半分病容?
王承恩侍立一旁,低声道:“皇爷,陆青岩刚才密报,崔呈秀府中潜藏的死士已有异动,分作数股,正借夜色向皇城方向潜行。田尔耕控制的几处宫门守卫,也开始了异常的换防,皆换上了他的绝对心腹。”
“鱼儿咬钩了。”
朱由检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他脑海中的图谱上,代表魏忠贤、崔呈秀、田尔耕等人的光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而代表王体乾的那个光点,其特质闪烁的频率达到了顶峰,忠诚度在-65到-50之间剧烈波动。
这老狐狸,到了最后关头,果然犹豫了。
“大伴,依计行事。让咱们的人,都动起来。”朱由检下令,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奴遵旨!”王承恩躬身,迅速退出去安排。
夜色渐深,紫禁城被无边的黑暗笼罩,只有巡更太监单调的梆子声偶尔响起,更添几分寂寥与诡异。
子时刚过,皇城东华门附近。
一队约莫三十人的黑影,身着夜行衣,手持利刃,如同鬼魅般从暗处涌出,迅速解决了门口几名“守卫”——这些守卫早已被田尔耕换成了自己人,此刻不过是配合演戏。
为首一人,正是崔呈秀拳养的死士头领。
他打了个手势,一行人便欲潜入宫禁。
然而,就在他们踏过宫门门槛的刹那,异变陡生!
原本寂静的城墙之上,骤然亮起无数火把,将下方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弓弦震响,箭矢如泼雨般落下,精准地覆盖了那三十名死士!
惨叫声瞬间划破夜空!大部分死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射成了刺猬。
那首领武功较高,挥舞兵刃格开几支箭矢,惊骇欲绝地抬头,只见火光映照下,墙头立着一员年轻将领,一身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眼神冰冷,正是陆青岩!
“逆贼胆敢夜闯宫禁,图谋不轨!杀无赦!”陆青岩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幸存者耳中。
与此同时,早已埋伏在四周的大汉将军以及陆青岩麾下的精锐力士蜂拥而出,将残余的死士团团围住。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战斗几乎在开始的同时便宣告结束。
三十名死士,无一漏网,全部伏诛!
几乎在东华门事发的同时,司礼监值房外,也传来了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
魏忠贤正焦躁地等待着宫内的“好消息”,闻声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外面何事喧哗?!”
值房的门被猛地撞开,然而进来的并非他期待的李永贞或任何心腹,而是一群甲胄鲜明、手持利刃的大汉将军!
为首者,竟是本该在乾清宫侍疾的王承恩!
王承恩面无表情,手持一卷黄绫诏书,朗声道:“魏忠贤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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