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东南一隅,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终于悍然降临。
炽热的阳光灼烤着泉州湾的海面,将数百艘战舰的帆影投射在粼粼波光之上,肃杀之气弥漫,连海鸟都远远避开这片即将沸腾的水域。
郑芝龙站立在自己座舰“镇海”号的船头,一身崭新的海防副总兵官服,衬得他原本略带匪气的面容也多了几分威严,
只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难以驯服的野性,与即将进行杀戮掠夺的兴奋。
他回头望了望港口方向,那里有福建巡抚李邦华、巡按御史熊文灿的旌旗,更有朝廷派来的监军御史。
他知道,这一仗,不仅是向新主子纳上投名状,更是他郑家进一步独霸南洋贸易的关键一役。
大明的皇家商行目前对他还没什么威胁,有威胁的只有红毛番。
所以这块绊脚石,必须踢开!
“传令各船,按预定序列,扬帆,起航!”郑芝龙的声音通过传令兵,响彻舰队。
刹那间,庞大的舰队如同苏醒的巨兽,缓缓驶离港口,帆樯如林,破浪向南。
这支舰队以郑芝龙麾下百余艘大小战船为核心,载着他最为精锐的旧部;
沈志祥率领的二十余艘东江水师战舰则紧随其后,它们体型或许不如郑氏部分大船,但经过整训,阵型严整,炮窗林立;
此外,还有数十艘运输船,满载着福建标营的陆师和征调的民壮义勇。
海浪拍打着船身,郑芝龙的心腹弟侄郑彩有些担忧地低声道:“大哥,朝廷让沈志祥跟着,还派了监军,分明是不完全信任我们。”
郑芝龙冷哼一声,目光依旧盯着前方海平面:“信任?这世道,信义值几个钱?实力才是根本!
这一仗打好了,东番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海上还是咱们说了算!
朝廷要用咱们对付红毛夷和弗朗机人,短时间内离不开咱们。
至于监视……哼,让他们看着好了,正好叫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的手段!”
数日后,舰队逼近澎湖。
尼德兰东阿三公司驻扎在热兰遮城的总督彼得·努易兹早已接到明军可能来袭的警报,但他并未过于惊慌。
在他眼中,大明的水师除了数量,一无是处。
他命令公司舰队主力——包括几艘庞大的盖伦船——在澎湖海域摆开阵势,企图凭借舰炮射程和威力的优势,在海上就击溃来犯之敌。
碧蓝的海面上,两支风格迥异的舰队逐渐靠近。
尼德兰战舰船身高大,侧舷炮窗密集,如同移动的堡垒;
而郑芝龙的舰队则显得更为杂乱,大小船只混杂,但数量远超对手,且船型更适应东亚近海。
“保持距离,用侧舷炮轰击他们!”荷兰舰队指挥官下令。
他认为明军会像以往一样,试图靠近接舷跳帮。
然而,郑芝龙早已不是当年的海盗头子。
归顺前后,他也从与西人的交锋和有限接触中,学到了一些新东西。
他并未命令舰队一窝蜂地冲上去,而是采取了更为狡猾的战术。
“放出火船!快船穿插,扰其阵型!大船抢占上风位,用咱们的重炮轰他娘的!”郑芝龙厉声喝道。
数十艘装满易燃物的小船,被敢死队员驾驶着,如同离弦之箭,借着风势,直扑荷兰舰队最为高大的几艘盖伦船。
尼德兰人显然没料到明军一上来就动用如此决绝的手段,慌忙调转炮口拦截,炮弹激起一道道水柱,
但仍有多艘火船成功突进,死死缠住目标,瞬间燃起冲天大火!
与此同时,郑氏舰队中那些灵活的快船,如同游鱼般在荷兰舰队的炮火间隙中穿梭,
用船首炮和碗口铳不断射击,虽然难以重创敌舰,却极大地干扰了尼德兰人的射击节奏和阵型。
就在尼德兰舰队因火船和快袭而陷入混乱之际,郑芝龙亲率的主力战舰和沈志祥的东江水师,已经成功地抢占了上风位置。
“开炮!”
郑芝龙一声令下。
“咚!咚!咚!咚!”
郑氏舰队中装备的重型佛郎机炮、仿制改良的红夷炮,以及东江水师战舰上更为标准化的火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炮弹呼啸着划破天空,虽然准头依旧感人,但密集的弹雨覆盖之下,依旧有几艘荷兰战舰被接连命中,木屑横飞,惨叫声隐约可闻。
沈志祥指挥的东江水师,则展现了更好的纪律性,他们集中火力,瞄准一艘试图转向突围的荷兰战舰猛轰,终于成功击伤其舵叶,使其失去了大部分机动能力。
海战从清晨持续到午后,炮声隆隆,硝烟几乎遮蔽了阳光。
尼德兰舰队虽然单舰火力强大,但在郑芝龙层出不穷的战术、绝对的数量优势以及火船自杀的疯狂打击下,渐渐不支。
一艘盖伦船被火船引燃弹药库,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缓缓沉没,其余战舰也多带伤。
眼见事不可为,尼德兰舰队残余舰只被迫放弃了在海上决战的想法,拖着浓烟,狼狈地撤向大员港,企图依托热兰遮城的岸防炮负隅顽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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