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没有等待她的回答。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向暖阁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那金砖,方才被受伤豹卫闯入时滴落的鲜血沾染了几点暗红。
“请姑娘,” 赵珩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锤,“将你的血,滴落于此。”
很简单的要求,却蕴含着最冷酷的试探和最直接的验证!镇北王血脉,有其独特的、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特征,这是皇室与世代镇守北境的镇北王一脉之间心照不宣的秘辛!赵珩此刻提出,既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至少是暖阁内外的核心人物)确认昭昭的身份无可辩驳,也是要将她彻底绑定在这场权力更迭与血腥清算的核心位置!一旦她的血在金砖上显现出那独特的印记,她便再无法抽身,只能作为镇北王遗孤,站在这风口浪尖!
昭昭的目光,缓缓移向那几点暗红的血迹,又移向自己苍白染血的左手。她缓缓抬起了左手。动作依旧很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她没有去拔臂上的金针,也没有去寻找利器。只是伸出食指,用指尖,狠狠地、毫不犹豫地按在了自己右臂肩头那处被冰蚕絮侵蚀得最为严重、乌黑肿胀、皮肉几乎坏死的伤口边缘!
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全身!她闷哼一声,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额角的冷汗瞬间涌出,脸色更是惨白如纸!但她的眼神,却锐利得惊人!
指尖用力按下、挤压!
乌黑粘稠、带着冰寒气息的毒血,混着鲜红的血液,从破损的皮肉中渗出,凝聚在她苍白的指尖。
然后,在赵珩、孙忠以及门外所有能感知到这一幕的人的注视下,昭昭那沾满血污的指尖,稳稳地、重重地,点在了光洁的金砖之上!
“嗒。”
一滴乌黑与鲜红交织的血液,落在金砖上,在明亮的烛火下,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息。
就在那滴血晕染开的边缘,在乌黑毒血的映衬下,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如同冰晶凝结般的淡蓝色星芒,悄然浮现!那星芒极其微小,却带着一种纯净而凛冽的寒意,在金砖的映衬下,如同暗夜中的一点寒星!
镇北王一脉,世代镇守苦寒北境,血脉中蕴含着抵御极寒、亲近冰雪的奇异特质!其血脉之血,在特定的金石(如这御用的特殊金砖)之上,会显现出独特的“冰魄星痕”!
这一点淡蓝星芒,便是铁证!
赵珩的瞳孔,清晰地收缩了一下。他看着金砖上那点微弱的、却足以颠覆一切的淡蓝星芒,又看向昭昭因剧痛而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的脊梁。温润的眼底,那深藏的复杂情绪终于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沉甸甸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与…更深的凝重。
身份,确认无误。
镇北王唯一的血脉,赵胤弑君篡位、构陷忠良、焚杀王府满门的最大苦主,手握血书密诏的铁证之人。
她,已无可争议地站在了这漩涡的最中心。
玉簪凝髓,枯手动
慈宁宫偏殿,浓重的药味中混合着一丝醉骨花特有的、甜腻而诡异的暗香。
那只从秦府密室中夺来的乌黑鬼面陶罐,已被陈院判小心翼翼地打开。罐内并非粉末,而是一种粘稠如蜜、色泽暗紫、散发着致命诱惑气息的膏状物。正是浓缩精炼的醉骨花毒髓!
陈院判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眼神专注得近乎疯狂。他手持特制的银刀和玉勺,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极其小心地从那剧毒的膏体中刮取着最核心、色泽最深、几乎接近纯黑的一小撮。醉骨花,天下至毒,亦蕴藏一线生机。取其最精粹的“髓”,辅以雪莲、玄参等数味珍稀药材,以金针为引,刺激生机,方有一线可能唤醒太后沉疴!但这过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昭昭静静地坐在太后榻边。右臂的伤处已被重新包扎,但失血和剧毒的双重侵蚀,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强撑着精神,左手紧紧握着那支飞燕衔芝的碧玉簪。簪身冰凉,沾染的血迹已干涸成暗褐色。
“殿下,请以簪尾为引!” 陈院判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将刚刚调和好的、散发着奇异冷香的墨绿色药膏挑在银刀尖上,那膏体中心,一点细如针尖的纯黑,便是醉骨花髓!
昭昭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眩晕。她左手稳稳举起玉簪,将光滑圆润的簪尾,轻轻探入那墨绿色的药膏之中,精准地沾取了中心那一点致命的纯黑髓液。
簪尾瞬间被染上了一层幽邃的暗光,仿佛蕴含着某种沉睡的魔性力量。
陈院判屏住呼吸,手中银针已然刺入太后头顶百会穴。昭昭目光沉凝,左手稳如磐石,捏着那沾满醉骨花髓的簪尾,如同持着世间最危险也最珍贵的钥匙,缓缓地、无比精准地,将簪尾点在了陈院判银针的针尾之上!
“嗡…”
簪尾与银针接触的刹那,仿佛有极其轻微的震颤从针体传导而下!簪尾上那点纯黑的醉骨花髓,如同活物般,顺着银针,悄无声息地渗入了太后的百会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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