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林婉儿那种哭哭啼啼、病倒在床的阴柔路子,安平郡主皇甫玥的反应,则完全是另一番烈火烹油的景象。
赐婚的消息传到安平郡主府时,皇甫玥正在欣赏一盆新得的、价值千金的十八学士山茶花。她心情颇好,甚至盘算着过几日找个由头举办赏花宴,定要请那温知意过来,好生“指点”她一番插花技艺,让她自惭形秽。
当贴身侍女战战兢兢地将那惊天消息禀报上来时,皇甫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你……你说什么?”她手中的金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砸碎了脚边一块金砖,“陛下……赐婚?萧衍和那个温知意?!”
“是……是的,郡主。圣旨已下,全城都传遍了……”侍女吓得浑身发抖,声音细若蚊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皇甫玥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姣好的面容因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扭曲,那双总是盛满骄横的眼睛里此刻全是难以置信的疯狂,“她温知意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卑贱的义女!她凭什么?!萧衍怎么会娶她?!一定是那个贱人用了什么龌龊手段!”
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在花厅里来回疾走,镶满珍珠的绣鞋狠狠碾过掉落在地的山茶花瓣。
“郡主息怒……”另一个侍女小心翼翼地端上一杯宁神茶。
“息怒?你让本郡主如何息怒!”皇甫玥看也不看,猛地一挥袖,直接将那盏官窑脱胎瓷杯扫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刺耳无比,“滚!都给我滚出去!”
侍女们连滚带爬地退下,不敢有丝毫停留。
紧接着,花厅内便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巨响和碎裂声。
“砰——哗啦——”
那是她最爱的、前朝流传下来的青玉浮雕屏风。
“哐当——咔嚓——”
那是陛下亲赏的、一人多高的红珊瑚树。
“噼里啪啦——”
那是一整套她平日里极为珍视的、釉色饱满的雨过天青茶具。
她如同疯魔了一般,见到什么砸什么,珍贵的古玩玉器、精致的摆件陈设,在她手中化作一堆堆碎片。绫罗绸缎被撕扯,名家字画被揉烂,整个花厅瞬间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席卷过一般。
“温知意!你这个贱人!狐媚子!”
“萧衍!你瞎了眼!”
“凭什么!本郡主哪里比不上她!”
尖利的咒骂声混杂着器物的碎裂声,不断从花厅内传出,守在院外的侍卫和下人们个个面如土色,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谁都知道,这位郡主脾气上来,可是连王爷都敢顶撞的。
直到屋内再也找不到一件完整的东西可砸,皇甫玥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发髻散乱,珠钗歪斜,华贵的裙裳上也沾染了灰尘和碎屑,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唯有那双眼睛,因为盛怒而亮得骇人,里面燃烧着熊熊的嫉妒与恨意。
她看着满地的狼藉,胸口依旧剧烈起伏。这不仅仅是因为求而不得,更是因为她感觉自己的骄傲和脸面,被温知意,被她一直瞧不起的人,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她,皇甫玥,堂堂皇室郡主,竟然输给了一个身份尴尬的义女!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来人!”她声音嘶哑地吼道。
一个胆大的嬷嬷硬着头皮进来,看到屋内的景象,腿都软了:“郡……郡主……”
“收拾干净!”皇甫玥冷冷道,眼神阴鸷,“还有,给本郡主查!那个贱人到底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本郡主绝不信萧衍会真心娶她!”
她绝不甘心!也绝不会让温知意那么好过!
安平郡主府内这场雷霆之怒,自然也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消息很快传开,成为了继林婉儿“病倒”之后,又一桩被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听说了吗?安平郡主把陛下赏的红珊瑚都砸了!”
“啧啧,那可是御赐之物啊……”
“看来郡主是气狠了,也是,她心仪镇北侯多年,如今……”
“那位新任的准侯夫人,还没过门,就把京城最顶尖的两位贵女都给得罪透咯……”
镇北侯府,听雨轩。
我听着夏竹面无表情地汇报着安平郡主府的“盛况”,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慢条斯理地修剪着一盆兰草的枯叶。
“知道了。”我淡淡应道。
萧知晴在一旁,却是拍手称快:“砸得好!让她平日里那么嚣张!这下可算是现了原形了!看她以后还怎么摆郡主的架子!”
我放下小剪,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她砸她的,与我们何干。倒是可惜了那些好东西。” 安平郡主越是如此暴戾失态,越是显得她色厉内荏,除了发泄情绪,毫无用处。反而将她自己那点心思和不堪的教养,暴露无遗。
“姐姐,你就不生气吗?她那么骂你!”萧知晴还是有些不平。
我笑了笑,目光掠过窗外湛蓝的天空:“被狗吠了几声,难道我还要吠回去不成?”
林婉儿是暗处的毒蛇,需要警惕;而安平郡主,不过是明处的疯狗,看着吓人,实则……不足为虑。
只是,接连刺激了这两位,我这“准侯夫人”的日子,想必会更加“精彩”了。
我抚了抚衣袖,眼神平静无波。
来吧,让我看看,这京城的风浪,究竟能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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