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囊里的清水小心翼翼地润湿了他干裂起皮的嘴唇,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极其轻微的吞咽声。我抖着手,将上好的金疮药粉末洒在他额角至下颌那道狰狞的伤口上,药粉触及翻卷的皮肉,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抓着我的手,力道又收紧了几分。
“别怕……不疼的……”我哽咽着,像是在安慰他,更像是在安慰自己抖得不成样子的手。眼泪模糊了视线,我胡乱地用袖子擦掉,强迫自己专注于处理伤口。他左臂的伤更重,简单的布料包扎早已被血浸透板结,我咬着牙,用匕首小心地割开,露出下面深可见骨的伤口。
周围的亲兵们默默地看着,有人别过脸去,有人红了眼眶。赵铁哑着嗓子低声道:“夫人……侯爷是为了掩护弟兄们撤退,才被戎狄的冷箭所伤,又带着伤死战,才……”
“别说了。”萧衍嘶哑地打断他,目光却始终落在我脸上,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渊,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我出现在此地的后怕与薄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几乎要将我吞噬的、深沉如海的情感。
我终于勉强将他手臂上最严重的伤口重新清理、上药、包扎好。做完这一切,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我跌坐在地上,冰凉的积雪浸湿了衣裤也浑然不觉,只是仰头看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汹涌而下。
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绝望,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看着我哭,那紧绷的、属于统帅的冷硬外壳,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松开抓着我的手,未受伤的右手抬起,带着冰冷的温度和一些干涸的血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力道,抚上我的脸颊,用指腹笨拙地、一下下擦拭着我源源不断的泪水。
“别哭……”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柔和了许多,带着一种疲惫的、劫后余生的沙哑,“我没事。”
这三个字,彻底击溃了我强撑的防线。
“你怎么会没事……你怎么会没事……”我泣不成声,抓住他抚在我脸上的手,将脸颊深深埋进他冰冷沾血的掌心,感受着那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生命力,“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巨大的后怕如同潮水般袭来,我哭得浑身颤抖,几乎喘不上气。如果我再晚来一步,如果我没有找到那条小路,如果我听从劝阻留在泾川……无数个“如果”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
“不会的。”他的手掌微微用力,托住我的脸颊,拇指一遍遍擦过我的眼尾,试图止住那滚烫的泪,“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试图安抚的笨拙,与他平日里的杀伐果断截然不同。
我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望着他苍白却依旧坚毅的面容,望着他眼底那无法掩饰的疲惫与血丝,望着那道几乎破相却更添几分悍勇的伤痕,心中百感交集,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是看到他重伤的心疼,是共同经历生死后的悸动。
再也忍不住,我倾身向前,不顾他满身的血污与尘土,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却又用尽全力地,环住了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冰冷坚硬的肩甲旁。
“萧衍……”我呜咽着,唤着他的名字,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肩头的衣料。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那未受伤的手臂缓缓抬起,带着一丝迟疑,最终坚定地、紧紧地回抱住了我。他的拥抱很有力,甚至有些勒得我发疼,仿佛要将我揉碎,嵌入他的骨血之中,确认我的真实存在。
我们都没有说话。
尸山血海成为背景,凛冽寒风成为伴奏。在这弥漫着死亡与绝望气息的峡谷深处,我们紧紧相拥,如同两只在暴风雪中终于找到彼此的受伤野兽,用彼此的体温和心跳,确认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汲取着继续前行的力量。
冰冷的铠甲硌得我生疼,浓重的血腥味充斥鼻腔,可这个拥抱,却是我此生感受到的,最温暖、最踏实的所在。
失而复得,让我们都红了眼眶。在这残酷的战场上,唯有彼此紧拥的温度,真实得令人想要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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