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了月余,窗外的景致渐渐从北方的雄浑苍茫,化作了南方的温婉秀丽。当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湿润的水汽,视线里出现纵横交错的河网与白墙黛瓦的建筑时,我便知道,江南到了。
皇帝“赐予”的府邸位于润州(今镇江)城外,依山傍水,并非城中显赫之地,却正合我们心意。府邸不算宏大,但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布置得清雅别致,显然是花了心思的。推开花窗,便能看见不远处如黛的青山与蜿蜒的运河,偶尔有挂着白帆的舟船缓缓驶过,带起粼粼波光。
初到此地,日子仿佛骤然慢了下来。
不再有京城侯府那般繁琐的交际与庶务,不再需要时刻揣摩圣意、应对各方窥探。萧衍卸下了大部分朝职,只顶着一个虚衔,除了偶尔需要处理一些从雍州转来的、不甚紧要的公文外,大多时间都清闲得很。
他的伤势在江南温润气候的滋养下,恢复得极快。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渐渐淡去,只余下一道浅色的痕迹,非但不显丑陋,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历经沙场的悍勇之气。气色也红润了许多,眉宇间常年凝聚的冷厉与疲惫,被这水乡的柔和渐渐化开。
我们常常在清晨,沿着府外那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散步。路旁是郁郁葱葱的稻田,远处是薄雾笼罩的山峦,空气清新得能甜到心里。他有时会给我讲些北境的趣闻,或是军中将士的糗事,声音低沉而舒缓,与这静谧的晨光融为一体。
午后,他或在书房临帖看书,或与特意跟来的林慕白(他到底还是寻了个由头跟来了江南)手谈一局。而我,则喜欢在临水的轩榭里摆弄茶具,或是翻阅从京城带来的、许久未曾静心品读的诗集。偶尔兴起,也会向府中雇请的当地厨娘学习几道精致的江南小菜,虽则手艺生疏,他却总是含笑品尝,给予鼓励。
我们也时常乘一叶扁舟,泛于运河之上。船娘摇着橹,唱着软糯的吴侬小调。两岸杨柳拂堤,桃花虽已谢,但石榴正红,荷叶初展。我们或品茗闲谈,或只是静静相依,看云卷云舒,听水声欸乃。脱离了京城的喧嚣与樊笼,在这片天地里,我们仿佛只是一对最寻常的夫妻,享受着岁月静好的安宁。
有时,萧衍也会带着我去逛润州城。不同于京城的庄严恢弘,润州城小巧而繁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他会给我买刚出笼的蟹黄汤包,会陪我在卖胭脂水粉的摊前驻足,甚至会像寻常富家公子一般,为我挑选一支别致的玉簪。
日子过得恬淡而安逸,如同山间静静流淌的溪水,没有波澜,却充满了细碎的温暖与真实的欢喜。
然而,我们都清楚,这样的宁静并非全然无忧。京城的消息并未完全断绝,通过萧十三等人暗中建立的渠道,我们依然能知晓朝中的动向。皇帝在萧衍离开后,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大力提拔自己的心腹,对北境军务也多有“调整”。一些曾经与萧衍走得近的官员,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排挤或打压。
这些消息传来时,萧衍通常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言,继续专注于他手中的书卷,或是与我讨论晚膳该用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他并非真的全然放下,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偶尔还是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量。
江南水乡的日子,像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将京城的刀光剑影暂时隔绝在外。我们在这片恬淡安逸中休养生息,愈合伤口,也等待着未知的将来。这份宁静能持续多久尚未可知,但至少在此刻,我们珍惜着这偷来的浮生半日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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