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顿,这位青铜与火之王,刚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便被陷入了一场极端的情感反复。他或许是此刻最迷茫、最无措的存在。
他先是经历了彻骨的丧亲之痛——亲眼目睹弟弟康斯坦丁在自己眼前被击杀,那瞬间的绝望与愤怒点燃了他作为龙王的全部暴戾,誓要以“烛龙”的灭世之焰让整个世界为之陪葬,他已心存死志,不顾一切。
然而,命运的玩笑接踵而至。当他突破某种幻境或意识到现实并非绝对绝望,康斯坦丁似乎仍然好好的活着。这失而复得的希望像一束强光刺入他决绝的黑暗,将他从复仇的疯狂边缘拉回,也彻底抽空了他那股一往无前的毁灭心气。
这大喜大悲的剧烈转换,对于本就因漫长沉睡和记忆混乱而情绪极不稳定的诺顿而言,是巨大的冲击。
他的人格在龙王诺顿和人类老唐之间拉扯,记忆的碎片尚未拼合完整。
又遭此虚实难辨的冲击,意识自然如同陷入重重迷雾,越发迷糊。
此时的诺顿,仿佛陷入了“”的循环,难以分辨所见是真实还是幻影。这一切的起伏,也让他对自身和世界的认知产生了深刻的迷茫和动摇。
是的,诺顿此刻彻底陷入了认知的混沌。
极致的悲痛与失而复得的狂喜,这两种截然相反、都足以摧毁心防的剧烈情绪,在极短时间内接连冲击他本就因复苏而脆弱的精神,使他完全丧失了分辨真实与虚幻的基准。
他眼中的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层扭曲的滤镜。周遭的环境既熟悉又陌生,细节可能清晰得可怕,又可能在不经意间模糊颤动,如同信号不良的屏幕。这种空间错位感让他无法信任自己的任何感官——所见、所闻、所触,一切都可能是精心编织的骗局,或是自身精神崩溃的产物。他仿佛同时置身于两个重叠的图层:一个是冰冷的、康斯坦丁已然逝去的“现实”;另一个则是弟弟可能仍存于某处的、“虚幻”的希望之光。两者激烈交锋,使他寸步难行。
核心的折磨在于康斯坦丁的生死之谜。一方面,丧亲之痛无比真实,那份剜心般的空洞与绝望是如此强烈,成为他决意复仇的基石。
另一方面,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希望又如毒药般诱人,哪怕只有一丝微弱的可能性,也足以让他拼尽一切去抓住,仿佛溺水者眼中的浮木。
这两种力量无时无刻不在撕扯他的灵魂:
相信康斯坦丁已死:意味着要承受那份无边的孤独和痛苦,但至少有一个确定的、 残酷的答案。
相信康斯坦丁还活着:则意味着要持续活在这种悬而未决、焦虑不安的等待和寻找中,每一次微小的希望落空都可能带来新一轮的崩溃。
他既害怕眼前或心中的康斯坦丁只是幻影,是自己疯癫的臆想;同时又更害怕那个“还活着”的康斯坦丁是另一个更残酷的陷阱或幻觉,最终会再次被夺走,让他经历第二次失去。这种对希望本身的恐惧,是最深切的煎熬。
他的思绪陷入一种死循环:
“如果他是真的,那我之前的悲痛算什么?”
“但如果他是假的,我现在的期盼又算什么?”
“如果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呢?”
…… 这种无穷尽的自我拷问,如同,一层套着一层,不断消磨他的意志,让他越来越迷糊,难以抓住任何确定的念头。
诺顿仿佛站在一道无尽深渊的独木桥上,两侧是截然不同的地狱景象,而他完全分不清哪一侧才是坚实的土地,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在桥上。
这种极致的认知混乱和情感拉扯,远比面对一个确定的、哪怕是绝望的现实,更为残酷和消耗。
诺顿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仿佛被抛入了一片无形无质的太初之海。没有光,没有暗,没有上下左右,甚至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他试图伸展肢体,却发现所谓的“肢体”似乎已消散于这片虚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弥散的、近乎本源的感知。
他“看”向自己,或者说,感知向自身——
那里没有熟悉的龙类威严,没有坚不可摧的龙鳞利爪,甚至没有人类形态的轮廓。存在的,只有一片翻涌不息、未定形的混沌能量,如同宇宙诞生前的那一刻,一切可能性都压缩在奇点之内,等待着爆发或寂灭。
不知天,不知地。
不知前路在何方,不知过往为何物。
他仿佛同时是一切,又什么都不是。这种彻底失去锚点、失去定义的绝对虚无感,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恐惧。它剥夺了存在的一切意义。
短暂的的茫然之后,一股最原始、最暴烈的怒火,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自那混沌的核心猛然炸开!
这怒火并非针对任何具体敌人,而是针对这整个荒诞的处境,针对这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无形的命运!
“这算什么——!!!”
一声咆哮(或许并非通过声带,而是某种纯粹意念的剧烈震荡)悍然撕裂了这片死寂的虚无,充满了被戏耍的屈辱与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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