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冰冷而理性：容忍某些错误的存在，是因为人们能从中吸取教训，这些教训远比一味避免错误所付出的成本更有价值。疼痛是最好的老师。
但另一个声音，却清晰地回响起他某次极不情愿地去教育楼巡查时，偶然从一个教室里听到的一句话。那位老师站在讲台上，对下面的学生说：“我们来到这里是受教育，而不是受教训。”
受教育，而不是受教训。
一词之差，天壤之别。
教育是引导，是照亮前路，是即使犯错也能被包容和指引着走向正确方向。而教训，往往只剩下冰冷的责罚和痛苦的印记。
他讨厌嘈杂，不理解人类那些模糊的情感，但他此刻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在用一种最糟糕的方式，用冷漠和隔离——给予季寻墨一次沉重的“教训”。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江墨白极其缓慢地，轻轻地转过身。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恰好落在季寻墨趴伏在床沿的侧脸上。少年睡得很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睫毛上似乎还沾着一点噩梦带来的湿气，嘴角向下撇着，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江墨白静静地看了他很久。
然后，他动作极轻地坐起身，将自己盖着的、还带着体温的被子，小心翼翼地拉过来，盖在了季寻墨的身上，仔细地掖好被角。
做完这一切，他悄无声息地下了床。
他根本连睡衣都没换，身上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执判官制服，仿佛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他走到门口，打开门，侧身出去，又轻轻将门带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江墨白靠在紧闭的宿舍门外，微微仰起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金属和消毒水味道的冰冷空气。
今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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