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城,在水溶的铁腕之下,天翻地覆。
他的手段快如奔雷,不给任何人喘息之机。
昨日还推杯换盏的官场袍泽,今朝便成了阶下之囚,被锁拿抄家,押赴临时公堂。
整座城池的上空,都盘旋着一股名为“清洗”的风暴,人人自危。
布政使钱谦的府邸,作为风暴的中心,早已被潇湘卫与水师亲兵围成铁桶。
府内,士兵们翻箱倒柜的声响,混杂着家眷们绝望的哭嚎,奏响了一曲末路悲歌。
黛玉披着素色斗篷,走在这座极尽奢华却已然崩塌的园林里。
她对那些被抄检出的金山银山、琳琅满目的古玩字画,视若无睹。
这些都是浮在水面上的赃物。
她要找的,是藏在深水之下,那根足以绞杀废太子党羽的致命绞索。
“林姑娘。”
王铁大步走来,他那张素来坚毅的脸上,竟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惊疑。
“钱谦的书房,有古怪。”
钱谦的书房极为阔气,满墙紫檀木书架上陈列的珍本孤本,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雅趣”。
此刻,这些价值连城的书籍,却被粗暴地丢弃满地。
王铁指向一面巨大的博古架。
“这里面,是空的。”
潇湘卫已将沉重的博古架挪开,露出后面一堵看似寻常的墙壁。
王铁在一处不起眼的砖缝摸索片刻,沉声发力按下。
“咔哒。”
一声沉闷的机械弹响。
整面墙壁,竟无声地向内旋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一股奇异的气味,从门后扑面而来。
那不是寻常密室的潮湿霉味,而是一种干燥、冰冷,混合着金属与机油的工业味道。
黛玉的眉心瞬间蹙紧。
这味道,不对。
她未曾迟疑,提着一盏风灯,第一个走了进去。
青石板铺就的台阶,笔直通往地底深处。
向下走了近百步,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异常宽敞的地下空间,墙壁与地面都用不知名的材料处理过,杜绝了一切潮气。数十颗夜明珠嵌于穹顶,将整个密室照得恍如白昼。
然而,当看清密室中的景象时,即便是王铁这等见惯了生死的悍将,呼吸也不由得一滞。
这里没有金山银山。
也没有堆积如山的烟土违禁品。
只有几十个用厚重油布包裹的巨大木箱,如同军营中的物资般,码放得整整齐齐。
这阵仗,不像藏宝,更像一个军火库。
“开箱!”
黛玉的声音发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两名队员立刻上前,用撬棍狠狠刺入木箱缝隙。
“刺啦——!”
木屑飞溅,箱盖被暴力撬开。
箱中,厚厚的干草与软布之间,静静躺着十几支造型诡异的“火铳”。
它们通体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枪身比大周制式的鸟铳更长,也更显沉重,带着一种纯粹为杀戮而生的冰冷美感。
王铁上前,单手拿起一支。
那沉甸甸的分量让他眼神一凝。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探入冰冷的枪口之内,缓缓摩挲。
下一瞬,他的脸色,彻底变了。
“膛线!”
他失声低语,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惊骇与震动。
“枪管里,刻了膛线!”
黛玉的心,狠狠向下一沉。
她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明白“膛线”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恐怖意义。
它代表着百步穿杨的精度。
代表着无可匹敌的射程。
代表着现有的一切铠甲都形同虚设。
这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技术。
这是降维打击!
“全都打开!”黛玉的声音因为紧绷而变得有些沙哑。
更多的箱子被撬开。
一箱又一箱的膛线枪,一桶又一桶规格化的纸壳弹药,还有……
他们发现了一个由黄铜、齿轮和镜片构成的精密仪器。
远洋航海的眼睛,能在大海上测量经纬,精确定位。
这东西,绝非一个走私集团能染指。
在密室的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箱子里,他们甚至翻出了几卷用上等羊皮纸绘制的图纸。
图纸缓缓展开。
上面是无数复杂的齿轮、活塞、连杆以及一个巨大的锅炉。
黛玉的瞳孔骤然凝成了针尖!
蒸汽机!
尽管只是不完整的初步设计图,但那清晰的原理构架,她绝不会认错!
一股寒气,从她的脚底板,沿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走私。
这不是为了牟利的罪恶勾当。
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系统、有技术支持的军事准备!
他到底想做什么?他背后的人,又到底是谁?
“搜!”
黛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一寸一寸地搜!把地砖都给我撬开!”
终于,在密室最深处的一面墙壁夹层里,王铁发现了一个伪装成砖块的西洋铁制保险柜。
没有钥匙。
潇湘卫用最原始的办法,几柄八磅大锤轮番猛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