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府,议事厅。
空气凝重,像一块浸了水的铅。
“太慢了。”
水溶的声音打破了死寂,那声线里压着几日未眠的沙哑和焦躁。
他一掌拍在冰凉的梨花木长桌上,震得桌上茶杯齐齐一跳。
“用商业的手段,去蛀空大周的根基?”
他血红的眼睛,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对面的贾探春脸上。
“探春,你算过这需要多久吗?”
“十年?还是二十年?”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那里面是再也压不住的滔天恨意。
“我一天,都等不了!”
探春一身利落的劲装,长发高高束起,眉眼间早已褪去了贾府三姑娘的谨小微慎,只剩下执掌庞大商业帝国的冷静与锋芒。
她平静地推了推面前厚厚一沓账册。
“水溶,我理解你的仇恨。”
“但战争,意味着我们辛苦建立的贸易航线会瞬间崩盘。”
“港口,船队,还有那数以万计靠我们吃饭的工人和家庭,他们会被立刻卷入战火。”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们是为了救人出苦海,不是为了复仇,就把更多的人推向地狱。”
“地狱?!”
水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与疯狂。
他绕过长桌,一步步逼近探春,强大的压迫感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我北境三十万兄弟被当成弃子,尸骨无存的时候,谁跟他们说过无辜?”
“林妹妹被困在那座食人的府邸,被当成血包,一点点吸干生命的时候,谁又跟她说过无辜?”
他停在探春面前,并没有动手,但那双赤红的眼睛,比任何刀子都更伤人。
“那个皇帝,他高高在上,用我们的血,我们的骨,铸就他江山的安稳!现在,你跟我谈那些账本上的损失?”
探春被他逼人的气势压得脸色发白,却依旧没有退缩分毫。
“所以,我们就要变成和他一样的人吗?”
她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地反问。
“用一场更大的战争,去换一个新的皇帝?水溶,你摸着自己的心问问,这真的是黛玉想要的吗?”
“我……”
水溶举起的拳头,在半空中剧烈颤抖,青筋暴起,却终究无法落下。
复仇。
让那个男人付出代价。
这个念头是他活下去的支撑,可探春的话,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他狂怒的表象,扎在他内心最深处的矛盾之上。
“够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整个议事厅的喧嚣与对峙,仿佛被瞬间抽空。
水溶和探春,齐齐僵住,望向主位。
黛玉一直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仿佛一个局外人。
直到此刻,她才缓缓抬起眼。
那双曾含着脉脉秋水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像无风的深海。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她站起身,白色的裙摆拂过光洁的地板,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踱步到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前。
“水溶,你想复仇,要快。没错,我们和皇帝之间,是你死我活,没有退路。”
她的目光转向探春。
“探春,你想求稳,保住基业。也没错,我们能站在这里,靠的不是刀剑,而是这片大海,和它带来的财富。”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她纤细的背影。
他们彻底困惑了。
这两条路,背道而驰,水火不容。
她到底要怎么选?
黛玉伸出纤长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点了点北方的草原,又点了点南方的京城。
“他们,都想让我做一道选择题。”
“李琰给我两个选项,盟友,或者敌人。”
“皇帝也给我两个选项,臣子,或者叛逆。”
她转过身,清冷的目光环视着自己最核心的班底,水溶,探春,以及在场的每一位红莲卫统领。
“我既不称王,也不参战。”
黛玉走回桌前,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鼓点,敲在众人心上。
“我决定,派一位特使出去。”
黛玉的声音斩钉截铁。
“一位能代表我们红莲集团,去跟这个世界好好‘谈谈’的特使。”
“她会去京城,也会去草原。她会告诉所有人,我们的新立场。”
特使?
水溶眉头紧锁:“谁?我去!我正好想亲眼看看,那个皇帝如今是什么嘴脸!”
“不,你不行。”
黛玉直接否定。
“你身上的杀气太重。你一出现在京城,就是宣战书。”
“那让探春去?”
“她也不行。”探春的冷静和理智,黛玉看在眼里,“她太像个正经的生意人,压不住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
那还能有谁?
在场的所有人,脑子里都开始飞快地盘算。
要懂权谋,要会算计,要镇得住场子,还要能精准传达黛-玉那份“只谈钱不谈感情”的超然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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