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冲天的火光与浓烟尚未在人们视野中完全消散,另一则更为隐秘、却足以震动天下格局的消息,通过糜氏商队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络,被以最高优先级,星夜兼程送抵河内怀县,呈于吕布案头。
消息极其简短,却字字千钧:
“孙坚部先入洛阳,于城南甄宫井中,得传国玉玺。”
短短十余字,却让吕布执绢帛的手微微一滞,瞳孔骤然收缩。
传国玉玺!
和氏璧所琢,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自秦皇以来,便是华夏正统皇权的最高象征!其政治意义与象征价值,远超千军万马,万里江山!
历史上,孙坚确曾得到此物,也因此招致杀身之祸,最终玉玺落入袁术之手,成了其僭越称帝的催命符……这段记忆碎片瞬间涌上吕布心头。
他立刻屏退左右,只留下陈杉与刚刚返回不久、负责情报梳理的李肃。
“文栋,文敬,你们看。”吕布将绢帛递过,面色沉静,眼中却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陈杉、李肃接过一看,皆是大惊失色。李肃更是失声低呼:“传国玉玺?!竟……竟落在了孙文台手中?!”
陈杉迅速冷静下来,捻须沉吟,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主公,此物现世,非同小可!乃是一柄双刃剑,更是招灾引祸的根源!”
他看向吕布,语气凝重:“孙坚,勇烈有余,而权略不足。其得此物,必自以为天命所归,野心膨胀。然其目前仍依附于袁术麾下,袁术其人,骄狂贪婪,早有异志,若知此事,岂能容玉玺旁落?孙氏与袁氏,必生嫌隙,乃至火并!”
“再者,”陈杉继续分析,思维缜密,“此事绝难长久保密。一旦泄露,天下诸侯,谁不垂涎此象征天命之重器?届时,孙坚怀璧其罪,将成为众矢之的,恐有灭顶之灾!”
吕布颔首,陈杉所见,与他的历史认知完全吻合。“以你之见,我并州当如何应对?”
“主公!”李肃有些急切地插话,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此乃天赐良机!玉玺象征天命,若能得到……”
“得到之后呢?”陈杉冷静地打断他,反问一句,“然后公告天下,玉玺在我并州?让我并州取代孙坚,成为天下诸侯共同觊觎、攻伐的目标?主公,我并州新定,北有胡患,南有强邻,根基远未稳固,此时手握如此烫手山芋,非但不是祥瑞,反而是取祸之道!董卓前车之鉴不远矣!”
李肃闻言,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顿时语塞,冷汗微冒。他方才只想到玉玺的价值,却忽略了其带来的巨大风险。
吕布赞赏地看了陈杉一眼。这位谋士,总能透过诱惑看到本质,保持清醒的战略头脑。
“文栋所言,深得我心。”吕布缓缓道,“玉玺,此时于我,非福乃祸。强求之,必遭反噬。”
陈杉躬身道:“主公英明。故肃以为,我并州对此事,上策乃‘远离’与‘利用’。”
“详言之。”
“其一,远离。绝不主动沾染玉玺之事,对外只作不知。无论孙坚或日后谁人持有,我并州皆不公开索要、不表态、不介入争夺。如此,可超然事外,避免引火烧身。”
“其二,利用。”陈杉眼中闪过一丝谋士的狡黠,“此乃挑拨离间、分化诸侯之天赐良机!主公可暗中推波助澜。”
“如何推波助澜?”吕布身体微微前倾,来了兴趣。
“可双管齐下。”陈杉显然已成竹在胸,“对袁术,可遣一心腹,密语透露孙坚得宝、恐生异心之情,暗示其‘宝物理当归于袁氏这等四世三公之名门,岂是孙坚一介武夫所能觊觎?’袁术性疑且贪,必对孙坚心生忌惮,逼迫其交出玉玺,如此,孙、袁联盟必生裂痕,甚至内斗。”
“对孙坚,”陈杉继续道,“或可通过糜氏商队,隐晦提醒其袁术已生疑心,望其早做打算(或可劝其交出玉玺保平安,但孙坚刚烈,多半不肯)。无论孙坚作何选择,其与袁术之矛盾必将激化。二人相争,无论孰胜孰负,皆可削弱南阳、荆州方向对我并州及中原的潜在威胁。”
“此外,”陈杉最后补充,“此事亦可作为未来与袁术、或其他诸侯打交道时的一枚暗棋。譬如,若袁术日后势大难制,我可将此消息透露给其敌人,如袁绍、刘表等,使其成为众矢之的。”
一番分析,层层递进,将如何将一场潜在的危机转化为战略优势,阐述得清清楚楚。不仅规避了风险,更将祸水东引,意图从中渔利。
李肃在一旁听得心服口服,叹道:“陈公之谋,深远透彻,肃不及也!”
吕布抚掌轻笑:“好!好一个‘远离’与‘利用’!文栋此策,老成谋国,正合我意!”
他当即决断:“便依文栋之策。文敬,你亲自负责,挑选绝对可靠之人,依计行事,向袁术那边透风。务必做得隐秘,似是无意间泄露,切勿让人察觉是我并州主动散布。糜氏商队那边,我自有安排,会让他们‘偶然’提醒一下孙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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