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走了几步,在一个相对合适的距离单膝点地,抱拳行礼,动作干脆利落,却并无多少暖意。“臣,吕布,救驾来迟,令陛下受惊,罪该万死。”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起伏,“曹操逆贼,祸乱朝纲,挟持天子,人神共愤。今臣已克复许都,驱除国贼,特来向陛下复命。”
这套说辞他早已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此刻说来流畅无比。他刻意强调了“救驾”和“曹操逆贼”,将自己置于道德的制高点。
听到“曹操”二字,刘协的身体又是不易察觉地一颤。他抬起头,飞快地瞥了吕布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声音细若蚊蚋:“曹……曹操他……”
“陛下放心,”吕布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曹操已是丧家之犬,仅以身免,臣已派兵追剿,不日必将其擒杀,以正国法。”他略一停顿,观察着献帝的反应,继续说道,“如今许昌初定,百废待兴,宫中亦需整顿。为陛下安危计,请陛下暂居偏殿,一应起居守卫,皆由臣来安排。”
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刘协显然听懂了其中的意味,他脸色更加苍白,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
吕布不再多言,起身召来亲卫队长,低声吩咐:“护送陛下回寝宫安歇,加派双倍人手护卫,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惊扰圣驾。”他特意加重了“护卫”二字的读音。亲卫队长心领神会,立刻带着几名甲士上前,半是搀扶半是架着,将那位犹在微微颤抖的少年天子请离了德阳殿。
送走献帝,吕布独自站在空旷而凌乱的大殿中,那股混杂着血腥、焦糊和灰尘的气味更加清晰。他走到御座前,伸出手,拂过那冰冷光滑的木质扶手,上面雕刻着精致的龙纹。这就是无数人梦寐以求、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也要坐上去的位置?触手一片冰凉,并无任何特殊的感觉。他甚至能想象到,不久之后,他将在这里,以“辅政”的名义,发号施令,决定无数人的命运。
但此刻,还有更紧迫的事情需要处理。他转身走出大殿,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但许昌城并未沉入黑夜,多处火光将天空映成一种诡异的橘红色,哭喊声、呵斥声、兵刃碰撞声依旧此起彼伏。混乱,就像一头未被驯服的野兽,仍在城中肆虐。
“主公!”高顺大步流星地走来,他身上的铁甲沾满了烟灰和血污,神色却一如既往的沉静,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城中大火已控制住七成,但流民和溃兵数量太多,趁乱抢掠粮铺、富户,甚至冲击我们的巡逻队。按您的军令,已斩首三十七人,悬首示众,但……似乎未能完全遏制。”
吕布眉头紧锁,那股烦躁感再次升腾。他知道乱世用重典的道理,但也清楚单纯的杀戮可能激起更大的反弹。“传令下去,增派巡逻队,凡手持兵器、聚众抢掠者,无需请示,立斩!同时,让陈杉、枣祗他们加快开设粥棚的速度,告诉那些饿红了眼的百姓,想要活命,就去领粥,别碰刀兵。”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立刻派人找到荀彧荀文若的……遗体,妥善收敛。以大夫之礼,厚葬于城北。他……毕竟是汉室忠臣。”
高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领命:“诺!属下即刻去办。”他转身欲走,又被吕布叫住。
“等等,”吕布的目光投向远处一条仍在冒烟的街巷,声音低沉了几分,“那些被抢掠、被杀害的百姓……也一并收殓了吧。找些识字的文吏,登记造册,若有亲属认领,酌情抚恤。”说出这番话时,他脑海里闪过的是穿越前在影视剧中看到的战后救援画面,那种现代人道主义的精神,与这个时代赤裸裸的丛林法则格格不入,却又如此固执地影响着他的决策。他无法改变这个时代的残酷底色,但至少,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试图保留一丝底线。
高顺深深地看了吕布一眼,抱拳沉声道:“主公英明,属下遵命!”这一次,他的脚步似乎更快了些。
命令一道道发出,像投入滚油中的水滴,在这片混乱的焦土上激起剧烈的反应。狼骑和陷阵营的士兵展现出高效的执行力,刀锋与粮食并用,血腥的镇压与最基本的生存保障同时进行。街道上的喊杀声和哭闹声渐渐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兵士巡逻的整齐脚步声,以及粥棚前排起的长队里传来的、带着希望与麻木的嗡嗡人语。
吕布没有休息,他骑在赤兔马上,在亲卫的簇拥下,巡视着这座正在他手中慢慢恢复秩序的都城。他看到士兵们用水泼熄最后一处明火,青烟袅袅升起;看到衣衫褴褛的孩童捧着破碗,小口啜吸着滚烫的米粥;看到原本惊恐躲藏的百姓,试探着从废墟中探出头来,用混杂着恐惧、好奇和一丝微弱期盼的目光,偷偷打量着他这个新的主宰者。
当他再次经过尚书台附近时,看到一队士兵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具覆盖着白布的遗体抬出。那是荀彧。吕布勒住马,静静地看着。这位曹操麾下最重要的谋士,最终以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为他心中的汉室画上了句号。吕布对荀彧并无太多私人情感,甚至因其为曹操效力而心存芥蒂,但此刻,面对这种纯粹的、近乎迂腐的忠诚,他心中仍不免泛起一丝复杂的敬意,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警醒。权力之路,遍布荆棘,也充满了这种令人叹息的牺牲品。
“主公,城内局势已大致平稳。”张辽不知何时又来到了他身边,低声汇报,“各要害之处均已接管,府库、武库正在清点。曹操家眷及其麾下重要文武的家宅,也已派兵看守起来。”
吕布点了点头,目光从荀彧的遗体上移开,望向那片被清理出来的、略显空旷的皇宫广场。夜色渐深,残余的火光映照着他沾满征尘的侧脸,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倒映着这座刚刚易主的城池,以及更远方未知的、必将更加波澜壮阔的征途。许昌的落日早已沉下,但属于他吕布的时代,似乎才刚刚撕开夜幕,透出第一缕微光。他握了握手中的方天画戟,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与脚下这片尚存余温的土地形成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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