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古城的晨雾还未散尽,青石板路上的露珠映着初升的曦光,空气中弥漫着苍山雪水与山茶花瓣交融的清润气息。
这份自天机阁入驻后便持续了数月的宁静,却在今日被两封接踵而至的信函彻底击碎——一封裹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润潮气,信笺边缘还沾着若有若无的冷冽茶香,仿佛能嗅到姑苏荷塘的晨雾;
另一封则裹挟着塞外的风沙与凛冽寒意,信使的靴底还沾着未抖落的黄土,连呼吸间都带着北方草原的干冷。
最先被呈到南宫宸案前的,是来自曼陀山庄的信函。
素白的信封上,“曼陀山庄李缄”五个字以簪花小楷写就,笔锋间藏着几分刻意收敛的贵气。
拆开信封,内里是上好的薛涛笺,纸质细腻如凝脂,染着淡淡的胭脂色,正是李青萝惯用的样式。
只是这一次,信中的措辞与前次截然不同——上次的信里满是世家主母的矜持试探,字句间都留着三分余地;此番却褪去了所有伪装,字里行间满是不容置疑的热切,甚至在笔锋转折处,隐隐透出一丝按捺不住的焦灼。
“宸公子所授茶花秘法,妾日夜钻研,只觉妙境无穷,实乃生平仅见。”
信的开篇便直奔主题,没有半句虚言客套,“昔日未能与公子深谈,已是憾事;今观秘法之精妙,更觉相见恨晚。妾愿以曼陀山庄珍藏三十年的武学典籍相赠,其中不乏当年逍遥派遗留的残缺剑谱;另备江南独有的奇花异草种子百余种,皆是寻常花农难得一见的珍品。若公子肯亲赴姑苏,妾更愿将山庄在江南各州府的人脉资源相托,助公子在水乡之地立足——此非虚言,实乃盼与公子深入合作的诚意。”
信写到中段,李青萝的急切愈发明显,连字迹都比开篇时急促了几分:“眼下山庄内千株茶花正值关键花期,其中‘十八学士’‘抓破美人脸’等名品更是到了塑形的紧要关头。若能得公子亲临指点,定能突破往年局限。盼君速至,共参茶花妙理,妾已在山庄备下薄酒,静候公子驾临。”
末尾的落款处,除了“李青萝顿首”五个字,还特意盖了一方曼陀山庄的朱红印章,印章上“曼陀”二字雕刻得精致,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
南宫宸捏着信笺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他指尖划过“共参妙理”四个字,眼底闪过一丝洞悉——李青萝此人,素来掌控欲极强,对茶花的痴迷更是到了偏执的地步。
当初他故意抛出“茶花秘法”这枚饵料,本就算准了她会动心,却没想到她会如此急切。
这份急切,恰恰说明“秘法”对她而言远超预期,而他手中的筹码,也比预想中更重。
姑苏……南宫宸在心中默念这个地名。
那里不仅是寻访阿朱的关键之地——阿朱既是阮星竹牵挂的女儿,其机灵聪慧也或许是天机阁可用之才;
更重要的是,曼陀山庄在江南经营多年,若能将其纳入掌控,无异于为天机阁在富庶的江南打下一块坚实的跳板。
江南水路纵横,商贸发达,无论是吸纳资源还是招揽人才,都远比偏安一隅的南诏更有优势。
正当他思索着江南之行的细节,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不同于寻常侍女的轻盈,每一步都带着长途跋涉后的厚重。
紧接着,侍卫的声音响起:“阁主,北方据点的信使到了。”
南宫宸抬了抬手,示意让信使进来。
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夹杂着风沙气息的冷风涌了进来,信使身着深色劲装,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眼窝深陷,下颌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扫视过殿内的瞬间,便迅速收敛了所有情绪,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封的密信:“阁主,北方急报,由程姑娘以秘药显影,属下星夜兼程送来。”
南宫宸接过密信,指尖触到火漆时,还能感受到一丝残留的余温——显然,这封信从显影到送出,几乎没有耽搁。
他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挑开火漆,抽出内里的信纸,纸上的字迹以特殊的墨汁书写,若非经程灵素调配的药水显影,寻常人看去不过是一张白纸。
目光迅速扫过信上的内容,南宫宸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眉头也不由得微微挑起。信中的三条信息,每一条都像一块巨石,投入他心湖,激起层层波澜。
第一条,关于金国。信中写道,完颜阿骨打已彻底统一女真各部,于上月在会宁府正式称帝,国号“大金”。称帝之后,金军随即对辽国发起猛攻,先是在达鲁古城大败辽军主力,斩首万余级,后又乘胜追击,攻克了辽国的黄龙府。如今金军兵锋正盛,辽军节节败退,连辽天祚帝都已率部西逃。更值得警惕的是,金军在攻克黄龙府后,并未停下脚步,反而开始袭扰宋国边境,虽未正式宣战,但已对宋辽两国构成了巨大威胁。北方的局势,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恶化,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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