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麻痹感像无数细小的虫子,顺着左肩的伤口拼命往身体里钻,所过之处肌肉僵硬、失去知觉。识海深处,那青铜鼎的每一次震动都像一把钝斧在劈砍他的头颅,剧痛让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金星乱冒。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泥土的腥气。
姬岩咬着牙,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用尽全身力气在巨大的、湿滑的蕨类叶片间亡命穿梭。身后,破空声和黑刺战士阴冷的呼喝如同附骨之蛆,紧紧追咬。
“嗖!”
又一支毒箭擦着他的耳廓飞过,狠狠钉入前方一棵布满苔藓的树干,箭尾嗡嗡作响。
“噗!”
一道黑影从侧面的蕨丛中闪电般刺出,是那柄带倒刺的短矛!姬岩强行扭身,矛尖撕裂了他腰侧的皮甲,带走一块皮肉,火辣辣的疼痛让他闷哼出声。他不敢停留,借着扭身的冲势,脚下一滑,整个人扑进前方一片更加浓密、几乎完全遮蔽光线的巨大蕨类植物丛中。
眼前瞬间陷入昏暗,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脚下不再是坚实的腐殖层,而是粘稠、冰凉、深及小腿的淤泥!巨大的蕨叶层层叠叠,如同天然的迷宫,也暂时阻隔了追兵的视线。
“追!他跑不远!毒快发作了!”持蝎尾刃的偷袭者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
姬岩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沼中跋涉,冰冷的泥水浸透了裤腿,每一次拔腿都异常费力。左臂已经完全抬不起来,垂在身侧,麻痹感已经蔓延到了胸口,呼吸变得越发困难。识海的剧痛更是雪上加霜,让他几乎无法集中精神思考。他只能凭着本能,朝着植被更茂密、光线更暗的地方钻。
元宝紧紧跟在他身边,小小的身体在泥浆里扑腾,原本土褐色的伪装现在糊满了黑泥,只剩下那双金色的眼睛在昏暗中焦急地闪烁。它似乎也感受到了姬岩状态的危险,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充满担忧的呜咽,小鼻子却不停地、飞快地翕动着,捕捉着空气中除了追兵气息以外的任何一丝异样。
“呼…呼…”姬岩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靠在两片巨大蕨叶交错的阴影里短暂喘息。冷汗混着泥水从额头滑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他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硬拼是死路一条!必须利用这里的环境!
他目光扫过周围。巨大的、如同绿色屏风般的蕨类植物,脚下深不见底的淤泥,浑浊的水洼里偶尔冒出的气泡……这里地形复杂,视野极差,是天然的伏击场,但也同样隐藏着未知的危险。追兵有三人,配合默契,武器歹毒,自己中毒受伤,状态极差,正面对抗毫无胜算。
唯一的生机,就是制造混乱,各个击破!利用他们对地形的陌生,利用他们的轻敌!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股铁锈味。他需要诱饵,需要陷阱,需要一击必杀的机会!念头在剧痛的识海中艰难地转动,一个模糊的计划渐渐成型——示弱,引诱,利用地形分割,用最小的代价解决掉最麻烦的弓箭手!
就在这时,紧贴着他小腿的元宝突然全身僵硬!它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瞳孔缩成针尖,死死盯着前方十几步外,一片看似平静、覆盖着厚厚浮萍和腐烂蕨叶的水洼!喉咙里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尖锐又充满恐惧的“嘶嘶”声,不再是示警追兵,而是指向那片水洼本身!小小的身体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危险!来自前方水洼!比身后的追兵更致命!
姬岩心头一凛!元宝的预警从未出错!他立刻放弃了原本想向前深入的打算,目光急速扫视左右。左侧是更加浓密、几乎无法通行的蕨墙,右侧则相对稀疏,能看到更远处虬结的树根和隐约的光线,似乎通往一片稍微干燥点的林地,但那里视野相对开阔,更容易暴露在追兵的弓箭下。
追兵的脚步声和拨开蕨叶的哗啦声已经逼近!没有时间犹豫了!
姬岩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弯腰,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在脚下的泥浆里狠狠抓了两把腥臭的黑泥,胡乱地抹在自己脸上、脖子上,甚至头发上!然后,他朝着元宝示警的那片危险水洼方向,用尽力气发出一声痛苦绝望的嘶吼,声音在昏暗的蕨林中回荡:
“呃啊——!”
同时,他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做出一个像是毒发支撑不住、跌向水洼的动作,但扑出的方向却微微偏斜,并不是正对着水洼中心,而是擦着水洼边缘,扑向了右侧那片相对稀疏的区域!在扑出的瞬间,他右手迅速从腰间皮囊里抓出几块坚硬的碎石!
“在那里!”黑刺战士的呼喝声带着兴奋的残忍。
姬岩扑倒在地,顺势在泥水里翻滚了几圈,弄得浑身泥泞不堪,狼狈至极。他蜷缩在一丛低矮的蕨类植物后面,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已经油尽灯枯。他小心地将身体隐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只眼睛,死死盯着追兵可能出现的方位,右手紧紧攥着那几块碎石,蓄势待发。左肩的麻木感已经蔓延到了半边胸膛,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沉重的负担,识海的剧痛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但他强行压制着,将所有残余的意志都集中在右手和那双锐利的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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