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没有丝毫声响。
这里的死寂,比万载玄冰还要沉重,比真空还要空洞。
在这寂灭天阙的冰殿之中,连同殿外目力所及的一切,都仿佛被时间冻结,化作了一片冰雕坟场。
寒潮如同一股狂暴的洪流,席卷而过,所到之处,千里冰封。那余威仍未消散,依旧凝固在空气之中,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股寒潮所禁锢。
吸一口气,都像是吞下无数细小的冰针,冰冷刺骨,直刺肺腑,让人感到生疼难忍。
破碎的殿顶豁口处,漏下的天光显得异常惨淡,宛如风中残烛,微弱而无力。那惨白的光芒,映照在满地狼藉的冰渣上,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在这片冰天雪地中,那些姿态各异、表情凝固的冰雕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沧溟仙将单膝跪地,断剑拄冰,他脸上请命诛魔的杀意,在这一刻被永恒地定格。那决绝的神情,仿佛在诉说着他对恶魔的深恶痛绝。
呈匣的仙将脸上的惊骇之色尚未褪去,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还未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而在殿门外,影影绰绰地还能看到更多被波及的仙官天兵,他们也都成了这片死寂冰原的一部分,永远地停留在了这一刹那。
寒气无声地弥漫着,如同一层看不见的薄纱,悄然笼罩着这片冰原。
只有浮黎老头,拄着那根结霜的桃木杖,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那胖乎乎的脸上,血色尽失,嘴唇不停地哆嗦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像是被这绝对的冰寒彻底冻住了舌头,发不出一点声音。
白芷和阿元两个小东西,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死死抱成一团,连牙齿打颤的声音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什么。两双大眼睛惊恐地瞪圆了,视线追随着冰殿深处唯一还在移动的身影——那道雪白、染血的身影。
玄微抱着昏迷的云烬,一步步走向冰殿最深处那道巨大的冰裂口。雪白的袍裾拂过凝结幽蓝玄冰的地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怀中的人,头无力地靠在他肩头,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唯有心口的位置,透衣而出的红光微弱地、却固执地搏动着,像一颗被邪火点燃的心脏,在死寂的冰寒里跳动着不祥的节奏。
墨漓蜷缩在几丈外一堆断裂的冰棱和碎玉中间。娇俏的粉裙被划破了好几处,露出底下青紫的擦伤,散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嘴角挂着一缕刺目的血丝。她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每一次抽动都牵扯着伤处,带来尖锐的痛楚,让她破碎的呜咽卡在喉咙深处,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那双含泪的眼眸,此刻却死死追随着玄微抱着云烬远去的背影,怨毒如同淬了剧毒的冰棱,在散乱发丝的遮掩下,疯狂地闪烁。
“嗬…嗬……”她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破碎的、染血的唇无声地翕动,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刻骨的恨意和扭曲的快意,“清冷……无情的……上神?呵……” 她死死盯着玄微染血的肩头,那里靠着云烬苍白的脸,“待你……为他……染尽污秽……被三界……唾弃……看谁……还仰望你……” 一丝近乎癫狂的、冰冷的笑意在她眼底蔓延开,又被剧烈的呛咳打断,更多的血沫溢出嘴角。
冰殿深处,寒气浓得如同化不开的牛乳。巨大的冰裂口像通往九幽地狱的咽喉,森白的寒雾从中翻涌而出,带着冻结灵魂的极寒。裂口边缘,凝结着深蓝近黑的万载玄冰。
玄微在裂口边缘停下脚步。幽蓝的光芒自他掌心亮起,带着本源神力的森寒。翻涌的寒雾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揉捏、塑形!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数道粗如儿臂、表面镌刻着密密麻麻幽蓝符文的玄冰锁链凭空凝结而出!锁链的另一端,如同毒蛇归巢,深深扎入冰裂口深处那无尽的寒脉之中,符文流转,散发出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寒意。
他手一挥。
那几道冰冷的死亡之链,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带着刺骨的呼啸,滑过冰面,精准地缠绕上云烬垂落的手腕、脚踝、腰身!冰冷的符文接触到肌肤的瞬间,昏迷中的云烬身体猛地一弓,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眉头死死拧紧,仿佛在承受着灵魂被撕裂的酷刑。
锁链收紧!幽蓝的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将他牢牢禁锢!那心口微弱的红光,似乎也被这极致的寒意刺激到,猛地一涨,随即又黯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
玄微俯下身。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刻板的冰冷。他穿过那些缠绕的冰冷锁链,手臂稳稳地托住云烬的后背和膝弯,将他横抱起来。云烬的头颅随着动作无力地后仰,露出脆弱的颈项线条,冰冷的银发有几缕扫过他苍白的脸颊。温热的呼吸依旧微弱地拂过玄微冰冷的颈侧。
玄微抱着他,面无表情,一步踏入了那翻涌的、浓得化不开的白色寒雾之中。身影瞬间被吞噬大半,只留下几道幽蓝的锁链从雾中延伸出来,没入深不见底的寒渊,以及云烬垂落的一只手腕,被符文锁链死死扣住,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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