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那被千年忘忧酒浇得晕头转向、雷光溃散的龙形天罚,发出一声憋闷不甘的低吼,庞大的身躯在铅云漩涡中不甘地扭动着,赤红的龙目死死瞪着下方寂灭天阙,最终却只能随着漩涡的缓缓弥合,渐渐隐没于厚重的云层之后。毁灭的威压如同退潮般散去,留下死一般寂静的仙界和无数张惊魂未定、呆若木鸡的脸。
“嗝——!”
一声响亮的酒嗝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见月老浮黎那胖乎乎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云端打着旋儿一头栽了下来!他怀里还死死抱着那个巨大的、已经空空如也的朱红酒葫芦,以及那半块刻着“静心止念戒情”的残破玉佩。
“哎哟喂——!” 眼看就要脸朝下砸进瑶池废墟的瓦砾堆里,浮黎醉醺醺地怪叫一声,肥胖的身体在半空中极其不雅地扭动了一下,宽大的袍袖如同鼓风的破麻袋,居然让他险之又险地来了个屁股着地,重重地墩在了一堆相对柔软的、被神力催生的新鲜苔藓上!
“噗!”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又打了个酒嗝,喷出一股浓郁的酒气。他揉着差点摔成八瓣的胖屁股,醉眼惺忪地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呆滞望着他的仙官,又抬头看看已然恢复平静的天空,绿豆眼眨了眨,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呃……雷……雷呢?” 他茫然地挠了挠油腻腻的头发,随即又得意地拍了拍怀里的空酒葫芦,嘿嘿傻笑起来,“嘿嘿……老夫的千年忘忧……嗝……好使吧?什么天罚雷龙……嗝……还不是一杯倒的货色……嗝……”
他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结果脚下一软,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干脆四仰八叉地躺在苔藓上,抱着空酒葫芦和半块玉佩,眼皮子开始打架,嘴里还嘟囔着:“红线……烧吧……烧光了清净……冰疙瘩……爱咋化咋化……老夫……老夫先睡会儿……” 话音未落,震天的鼾声已经响起。
瑶池废墟上的仙官们看着这位以一泼酒化解了九天雷罚、此刻却烂醉如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月老,表情复杂到了极点。敬畏?感激?荒诞?最终都化作一片无言。没人敢去打扰这位“功臣”,也没人知道他那醉话里藏着多少惊世骇俗的真相。
天帝昊宸脸色铁青,看着寂灭天阙的方向,又看看地上烂醉的浮黎和裙染鲜血被抬走的墨漓,以及周围群情激愤的目光,最终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威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九天雷罚已息,然墨漓仙子之事,关乎仙胎性命,法度不容!待寂灭天阙……稍安,本座亲往问询!诸仙,先行整顿瑶池,安抚受惊!”
他必须给愤怒的仙官一个交代,也必须顾及玄微上神此刻显然极其不稳定的状态。玄微神格裂痕扩大、口溢神血的景象,如同烙印刻在他心头。此刻强行要人,无异于火上浇油。
* * *
寂灭天阙,寒潭深处。
九天雷罚的恐怖威压虽已散去,但潭底的空气却比万载玄冰还要凝固。
莲台之上,玄微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冰封的面容上再无一丝波澜,嘴角那缕刺目的银金色神血已被抹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然而,他周身流淌的神力却极其紊乱!冰蓝与金芒疯狂交织、冲突,如同两条失控的狂龙在他体内撕咬!神格深处,那三道新生的裂痕如同狰狞的伤口,每一次神力冲突的震荡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让他的身体在极致的冰寒中微微颤抖。
他强行压制着神格的动荡和体内翻江倒海的力量,将所有意识沉入识海深处,构筑起一道又一道冰封的壁垒,试图隔绝外界的一切干扰,稳住濒临崩溃的神格。那尊泪痣如金的暗金雕像,此刻也悬浮在莲台旁,散发着强大的寂灭威压,内部融合的妖丹碎片与寂灭神纹正全力输出力量,帮助玄微镇压紊乱的神力。雕像表面的金光也因此显得有些黯淡。
冰玉床榻上,云烬半撑着身体,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强行催动残存妖力抵抗玄微盛怒下的威压,以及九天雷罚的余威冲击,让他本就破碎的本源雪上加霜。心口处,蚀心蛊的红光在玄微神格裂痕扩大时曾剧烈躁动,此刻也因宿主力量的急剧衰弱而沉寂下去,只留下一个微弱的、如同余烬般的红点。
他深褐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莲台上那个紧闭双眼、浑身散发着痛苦与疏离气息的身影。墨漓的构陷、玄微的暴怒、扼住下颌的冰冷手指、那声“你让本座如何信你!”的诛心质问、以及此刻神格裂痕带来的剧痛……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反复穿刺着他的心脏,带来比妖丹碎裂更甚的痛楚。
他不怕构陷,不怕怀疑,甚至不怕死。但他无法忍受玄微因他而承受神格崩裂之痛!无法忍受那双冰封银眸中看向自己时,那如同看待污秽与背叛的冰冷!
蚀心蛊在他心脉深处发出微弱却尖锐的刺痛,似乎在嘲笑着他的痴心妄想,又似乎在贪婪地吮吸着这份绝望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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