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宫内,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伸又压缩。方才那惊天动地的真相冲击波尚未平息,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神力震荡后的余波。玄微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平日里纤尘不染、流转着月华般光泽的雪白神袍,此刻下摆已被云烬心口涌出的鲜血浸染得一片狼藉,刺目的红与纯净的白交织,构成一幅惊心动魄又无比脆弱的画面。
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神力,甚至所有刚刚经历剧烈地震、险些彻底崩塌的心神,全都死死聚焦在怀中那具气息奄奄的身体上。云烬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边不断溢出带着细微泡沫的血沫,每一次微弱而艰难的喘息,都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玄微那双曾映照星辰大海、洞悉万物法则的冰蓝色眼眸,此刻却盛满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无措,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切的恐惧。他徒劳地试图用自己纯净磅礴的治愈神力去堵住那个可怕的窟窿,修复那几乎被彻底绞碎的心脉,但那弑神诛魂箭残留的恶秽之力如同跗骨之蛆,顽固地抵抗并侵蚀着他的力量,甚至隐隐反噬着他因情绪剧烈波动而本就不稳的神格。
(没用的…寻常神力根本…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青鸾本源…对,他的妖力…)玄微脑中一片混乱,无数疗伤圣法、天地秘术闪过,却无一能立刻应对这混合了神怨与魔秽的致命创伤。(九转还魂丹?在…在内殿寒玉匣…对!还有瑶池深处的万年温玉髓或许可以…)
就在他心神激荡,几乎要不顾一切抱起云烬冲向宝库或瑶池的刹那——
“呵…呵呵呵…”
一阵极其轻微,却因周遭死寂而显得异常清晰的笑声,突兀地响起。那笑声起初低哑,带着某种气若游丝的断续感,仿佛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的气泡音,但很快,笑声逐渐放大,变得尖锐、扭曲,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和癫狂。
玄微猛地抬头,冰刃般的目光瞬间射向笑声的来源——那个被他方才盛怒之下随手一击重重砸在殿柱上、半晌没有动静的“墨漓”。
只见那个原本娇俏可人、总是穿着粉嫩仙裙的身影,正用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缓缓地从殿柱下滑落,倚靠着柱身,勉强支撑起自己。她头上的珠翠早已散落一地,发髻凌乱,那身精心准备的、用来衬托她“纯洁无辜”的粉色嫁衣,此刻也沾染了尘土和她自己嘴角溢出的暗色血渍,显得破败而狼狈。
但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脸。
那张曾经总是泫然欲泣、写满无辜与依赖的小脸,此刻所有的伪装如同劣质的涂料般片片剥落,扭曲成一个混合着极度痛苦、疯狂嫉妒、以及某种计划功败垂成后歇斯底里的狰狞表情。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白部分甚至浮现出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深处,一点幽暗诡异的紫黑色正迅速弥漫、扩张,取代了原本清澈的棕色。
“真是…感天动地啊…”墨漓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她一边咳着血,一边用一种极度嘲讽、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玄微怀中气息微弱的云烬,以及那个明显方寸大乱、不复平日冰冷的玄微上神,“好一出…舍身救主的…情深戏码…云烬…我真是…小看你了…”
玄微眉头死死拧紧,抱着云烬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几分,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上他的心头。他厉声喝道:“墨漓!你究竟是何人?!”声音因急切和愤怒而微微发颤,失去了往日的绝对平静。
(这气息…不对!绝对不对!这不是普通仙族受伤的气息!那股阴冷…那股污秽…)
“我是何人?”墨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又咳出一大口颜色愈发深暗、几乎发黑的血液,她毫不在意地用染血的手背擦过嘴角,留下一道诡异的暗红痕迹,笑声愈发癫狂,“哈哈哈…我亲爱的玄微上神…您不是…一向明察秋毫…洞悉万物吗?您不是…认定我才是那个…需要您庇护的、可怜的、被辜负的受害者吗?”
她每说一句,身上的气息就变得越发诡异一分。那原本只是略显虚浮混乱的仙灵之气,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褪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精纯、却充满了暴虐、阴冷、怨憎气息的——魔气!
丝丝缕缕的紫黑色雾气,开始不受控制地从她周身毛孔、特别是七窍之中逸散出来,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在她周围缭绕、升腾。她受伤处流出的血液,颜色也变得越发暗沉,甚至隐隐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腥甜与腐朽混合的气味。
“你看啊…”墨漓抬起自己那只被玄微神力震伤、此刻正被魔气缠绕的手,痴痴地笑着,眼神却冰冷怨毒地望向玄微,“这就是你…亲手打伤的…你不是最厌恶污秽吗?你不是…最看重你这纤尘不染的璇玑宫吗?现在…这魔血…这魔气…可是您亲手…赐予我的呢…哈哈哈…”
玄微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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