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哥舒翰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
他身上那股刚刚才有所收敛的滔天杀气,如同被投入了火油的烈焰,再次轰然暴涨!
这一次,不再是无差别的威压,而是凝成了一股无形的、锋利至极的枪尖,死死地,对准了门口那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年轻道士。
节堂内的温度,仿佛骤降冰点。
堂下那些百战悍将,脸上的轻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犯了逆鳞的、野兽般的凶戾。
石堡城!
那是整个陇右防御体系的基石,是大唐楔入吐蕃腹地最深的一颗钉子!
为了这座城,唐蕃两国,已经来来回回,鏖战了数十年,流的血,足以将大非川的河水都染红。
而粮道,就是这座雄城的命脉。
“妖言惑众!”
一名脾气火爆的偏将,按捺不住,当场拔出半截横刀,怒喝道,“大帅!此人妖言惑众,意图扰乱军心,按律,当斩!”
“斩!”
“斩!”
其余将领,纷纷附和,杀气腾腾。
哥舒翰没有说话。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顾长生,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顾长生仿佛没有感受到那股足以让普通人肝胆俱裂的杀气。
他依旧趴在石破金的背上,甚至连眼皮,都微微垂下,似乎连睁着眼睛,都在消耗他本就不多的体力。
“石将军。”他轻声开口。
“在。”
“扶我过去。”
石破金没有丝毫犹豫,背着他,一步一步,沉稳地走进了节堂。
他每一步落下,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上。那股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气,撞在他身上,就如同浪涛拍打在礁石上,被撞得粉碎。
崔器和安般若,不自觉地,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石破金一直背着顾长生,走到了那张巨大的帅案前,才缓缓地,将他放了下来,让他靠着帅案的边缘,勉强站住。
顾长生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一只手下意识地撑住了帅案。
他的指尖,正好按在了军事地图上,“石堡城”那个位置的旁边。
“大王,”他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异常清晰,“半个月前,你向石堡城,增派了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对吗?”
哥舒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这是最高等级的军事机密。别说一个外来的道士,就连堂下站着的这些将领,知道的,都不超过五个人。
顾长生没有等他回答,继续说道:
“这三千骑兵,携带了大量的‘神风’火箭和‘火龙’炮。你让他们驻扎在石堡城外的‘铁刃峡’,而不是进城。你的目的,不是加强防御,而是……主动出击。”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地划了一条线。
从“铁刃峡”,穿过唐蕃边境的缓冲区,直指吐蕃最重要的一个前进基地——“赤岭”。
“你想用一支奇兵,在大雪封山之前,烧掉赤岭的粮草。釜底抽薪,让吐蕃在明年开春之前,都无力再犯我边境。”
堂下,那几名知情的将领,脸色,已经变了。
他们仿佛看到,那场还在帅帐中推演了无数次的、绝密的军事行动,被人血淋淋地,剖开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哥舒翰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顾长生,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我叫顾长生。”顾长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病态的、疲惫的笑容,“一个……懂一点望气之术的道士。”
“望气?”
“对。”顾长生点了点头,“就在刚才,我站在节堂门口,望了一眼你这帅案上的军气。”
他的目光,扫过那柄未出鞘的横刀。
“刀气冲霄,杀伐果决。大王胸中,藏着十万甲兵。”
他的目光,又扫过哥舒翰本人。
“帅气如山,稳坐中军。但山根之处,却有一丝黑气缠绕。这是……内部出了问题,心腹之患。”
最后,他的目光,落回了那张军事地图上。
“而这张地图上……‘赤岭’之气,虽有衰败之相,但其根基,却稳如磐石。反倒是‘石堡城’,气运虽盛,却如烈火烹油,底下,早已被蚁穴蛀空。
尤其是连接着凉州与石堡城的那条粮道……上面的‘生气’,细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荒谬!”那名脾气火爆的偏将,再次怒喝道,“军国大事,岂能凭你这装神弄鬼的‘望气’之术,一言断之!”
“没错。”顾长生竟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所以,我不是来‘断言’的。我只是来……提醒大王一句。”
他的手指,离开了地图,指向了堂下那群将领中的一人。
那是一名负责后勤粮草的仓曹参军,官职不高,一直低着头,站在人群的最后面,毫不起眼。
“大王若是不信,”顾长生看着他,缓缓说道,“可以立刻派人,去查一查,最近一批运往石堡城的军粮。尤其是……给那三千骑兵战马预备的‘特供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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