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再次降临,驱散了荒野的寒意。队伍收拾停当,继续沿着日渐荒芜的旧商道向南行进。连日的奔波与焦虑,加上昨夜关于落霞镇的讨论,让气氛显得有些沉闷。阿禾紧紧跟在春婶身边,小手依旧拽着衣角,大眼睛里带着对未知前路的惶恐。
周砚依旧在前探路,身形沉稳,步伐稳健。沈云疏走在队伍中段,目光锐利地扫过道路两旁。枯黄是这里永恒的主色调,偶尔能看到几具倒毙在路旁的牲畜骨架,被风沙半掩,更添凄凉。
日头渐烈,地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就在众人唇干舌燥,准备找个地方歇歇脚时,前方探路的周砚忽然停住了脚步,举起右手示意后方停下。
“有情况?”沈槐立刻紧张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扁担。
周砚没有回头,目光紧紧盯着前方道路的拐弯处,低声道:“前面……好像有个废弃的驿站。”
驿站?众人精神一振,又带着几分警惕。在这种时候,废弃的建筑往往意味着可能的危险,但也可能藏着意想不到的机遇。
“云墨,跟我上前看看。爹,你们在此警戒,随时准备接应或撤离。”沈云疏迅速下令,语气果断。
她带着云墨,猫着腰,借助枯木和土丘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周砚靠拢。周砚见她过来,侧身让出视线,并用手指了指前方。
拐过弯,一片残破的建筑群出现在眼前。几间土坯房大多已经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木质门窗早已不见踪影,像是被什么人拆走当了柴火。唯一还算完好的,是院子角落一口以石块垒砌的水井,井台上架着的辘轳歪斜着,绳索早已腐烂断裂。
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风穿过破败门洞发出的呜咽声。
“看来废弃很久了。”周砚低声道,目光扫过那些倒塌的房屋,“不像有埋伏。”
沈云疏点了点头,她的注意力却被那口水井吸引了。“过去看看那口井。”
三人保持警惕,呈品字形缓缓靠近水井。井口黑黢黢的,深不见底。周砚捡起一块小石头,扔了下去。
“咚——”一声沉闷的回响从深处传来,带着隐约的水声!
“底下还有水!”云墨惊喜地低呼。
沈云疏心中也是一动,但她没有贸然靠近,而是仔细观察着井壁和周围的地面。井壁的石块还算稳固,只是爬满了干枯的苔藓。她示意周砚和云墨后退几步,自己则从包袱里取出那段备用的长绳,一端牢牢系在旁边一根半埋在地下的石柱上,另一端则绑上一块稍大的石头,缓缓垂入井中。
绳子一点点放下去,感受着石头的重量。过了好一会儿,手上传来的触感才变得沉重而湿润——石头触底了。
她慢慢将绳子拉上来,末端的那截绳子果然湿了,还带着井底淤泥的腥气。
“水很深,但确实有水。”沈云疏得出结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水质如何尚不可知,但至少是个稳定的水源。”
她立刻让云墨回去通知沈槐他们过来,同时和周砚开始仔细搜查这个废弃的驿站,确保没有隐藏的危险。
沈槐等人得知找到水井,均是喜出望外,连忙推着板车赶了过来。看到那口深井,王氏甚至激动得抹起了眼泪。
然而,新的问题随之而来。井很深,他们没有足够长的、结实的绳索和水桶,如何取水成了难题。
“我下去。”周砚看了看井口,沉声道。他身手最好,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不行,太危险。”沈云疏立刻否决,“井壁湿滑,不知是否牢固,井下情况也不明。不能冒险。”
她蹙眉思索着,目光在废弃的驿站里扫视,最终落在那些坍塌房屋露出的、相对完好的房梁和椽木上。
“我们有斧头和锯子。”她眼睛一亮,“可以自己做一个长点的辘轳和新的木桶!”
说干就干。沈槐和周砚负责挑选合适的木料,云墨和阿禾帮忙清理场地,搬运小件物品。沈云疏则根据记忆中的力学原理,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简易的辘轳和木桶结构图。春婶和王氏也没闲着,开始在相对完整的半间破屋里清理出一块地方,准备作为临时的营地。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沙沙的锯木声,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响起,竟透出一种奇异的生机。周砚力气大,负责主要的劈砍;沈槐心细,按照沈云疏画的线进行刨光和榫卯打磨;云墨则兴奋地打着下手,学习着如何将木头拼接起来。
沈云疏不时上前指导,纠正一些细节。她并非木匠,但基础的物理知识和结构概念,让她能指出关键所在。看着粗糙的木料在父亲和周砚手中逐渐变成辘轳的支架、转轴和摇臂,看着云墨笨拙却认真地用麻绳捆绑固定,她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这不是她一个人力挽狂澜,而是整个团队协作的成果。每个人都在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忙碌了大半天,一个虽然简陋但结构牢固的简易辘轳终于架在了井口。一个新的、用厚实木板拼合而成的木桶也做好了,虽然缝隙需要用融化的松脂(从附近枯松上采集)混合草木灰填补,但盛水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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