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长安城外三十里,有个酸枣村。村里住着个叫李二柱的货郎,腿快嘴碎,胆子比秤砣还沉,专挑夜路送货——不为别的,就图夜里不遇官差,能多赚两文脚钱。
这夜,二柱挑着满筐针头线脑,刚走进黑松林,忽听头顶“咔嚓”一声。抬头一看,好家伙!一个穿青布道袍的老头,正挂在松枝上晃悠,白胡子飘得跟柳絮似的,手里还攥着个酒葫芦,酒珠子顺着胡子往下滴。
“哎哟喂!”二柱吓得往后跳三步,“老神仙,您这是练倒挂金钩呢?还是喝醉了掉下来的?”
那老头咳嗽两声,慢悠悠往下爬:“少贫嘴!老夫乃夜游巡仙,专管人间夜路平安。看你印堂发黑,今晚有劫!”
二柱咧嘴笑:“仙长别逗了,我走夜路三年,遇见过狼,碰见过鬼,就是没遇见过劫。倒是您,挂树上怪危险的,要不我扶您找个酒馆醒醒酒?”
巡仙吹胡子瞪眼:“放肆!老夫说有劫就有劫!”说着从袖筒里摸出个小木牌,“拿着这个,今晚戌时到山神庙,自有人找你。”
二柱接过木牌,掂量着挺沉,心里犯嘀咕:这老头怕不是个骗子?但看他从三丈高的松树上下来跟走平地似的,又不像凡人。索性揣了木牌,挑着担子继续往前走,嘴里还哼着小调:“神仙神仙别吓唬,我是夜路老江湖……”
走到山神庙时,天刚擦黑。庙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点微光。二柱推开门,只见供桌上摆着一盘酱牛肉、一壶烧酒,桌边坐着个穿红袄的姑娘,柳叶眉杏核眼,手里把玩着个玉佩,正是巡仙白天戴在腰上的那只。
“你就是李二柱?”姑娘开口,声音脆生生的。
“正是在下!”二柱放下担子,眼睛直勾勾盯着酱牛肉,“姑娘是仙长的徒弟?这牛肉看着真香,能让我尝两口不?”
姑娘抿嘴笑:“想吃不难,得帮我个忙。山下张大户家丢了个金镯子,你帮我偷回来,这桌酒菜全归你,还送你五十两银子。”
二柱挠挠头:“偷东西?那可不行!我李二柱虽然爱钱,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再说了,张大户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他的镯子指不定是怎么来的,我才不帮你做这缺德事。”
姑娘脸一沉:“你不怕巡仙怪罪?”
“怕啥?”二柱拿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他要是真神仙,就该明辨是非。再说了,我看他白天挂树上那模样,说不定也是个馋酒的主儿,指不定是你撺掇他来骗我的!”
正说着,屋顶“咚”的一声,巡仙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供桌上,酱牛肉撒了一地。他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酱汁:“好你个李二柱,竟敢质疑老夫!那金镯子确实是张大户剥削佃户得来的,我让红儿找你,是想试试你的心术!”
二柱拍手笑:“我就说嘛!要偷你自己偷,我只做正经买卖。不过这牛肉可惜了,要不咱们再叫一碟?”
巡仙被他气乐了,摆摆手:“罢罢罢,算你过关。但劫数还没消,明晚你还得来。”
第二天夜里,二柱如约来到山神庙。这次庙里没摆酒菜,只有个穿黑褂子的壮汉,满脸络腮胡,手里拎着把斧头,瞪着二柱跟瞪仇人似的。
“你就是李二柱?”壮汉嗓门跟打雷似的。
“是我,咋地?”二柱不怕他,反倒凑上去看他的斧头,“这斧头磨得真亮,是砍树的还是砍柴的?”
壮汉哼了一声:“巡仙说了,你胆子大,让你跟我去后山斩妖。那妖怪专吃夜行人,今晚不除了它,你也活不过三更。”
二柱心里咯噔一下,但嘴上不输阵:“斩妖?行啊!不过我有个条件,斩了妖,你得买我筐里的东西,每样都来一份。”
壮汉愣了:“你这人真奇怪,都要去斩妖了,还想着做生意?”
“不然呢?”二柱挑着担子就往后山走,“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赚钱喝西北风啊?再说了,妖怪要是真厉害,我这筐里的绣花针,说不定还能扎它眼睛呢!”
后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风吹树叶“沙沙”响,跟有人哭似的。壮汉走在前面,斧头挥得呼呼响,二柱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吆喝:“走过路过别错过,针头线脑胭脂粉,便宜卖咯!”
走到半山腰,忽然听见一声怪叫,一个黑影从树后窜出来,足有一丈高,脑袋跟水缸似的,眼睛亮得跟灯笼。壮汉吓得腿都软了,斧头“哐当”掉在地上。
二柱也吓了一跳,但他反应快,抓起筐里的一把绣花针,“嗖”地扔了过去:“看我的暗器!”
那黑影惨叫一声,抱着脸就蹲了下去。二柱凑近一看,乐了:哪是什么妖怪,竟是个披了麻袋的猎户,脸上被绣花针扎得全是小红点。
“你干啥呢?”二柱踹了他一脚。
猎户哭丧着脸:“巡仙让我装妖怪,试试你的胆子。没想到你这么狠,绣花针都用上了!”
这时巡仙从树后走出来,捋着胡子笑:“李二柱,你果然胆识过人!不过你这做生意的劲头,真是天下独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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