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承载着大地与山之王全部权柄与力量的龙骨十字彻底凝实,巍然矗立于天地之间时,整个尼伯龙根仿佛失去了支撑其存在的核心基石,开始发出濒临解体的哀鸣。
更加剧烈、更加彻底的震动从四面八方传来,穹顶之上,巨大的岩石如同陨星般剥落、砸下,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空气中弥漫着空间结构不稳而产生的、令人心悸的扭曲波纹。
“尼伯龙根要坍塌了!快走!”陈狩的吼声如同惊雷,在轰鸣的崩塌声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直掌控着路明非身躯、散发着冰冷威严气息的“路明非”,眼神骤然一空,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如同潮水般退去。
真正的路明非意识回归,但身体却无法承受路鸣泽力量离去后的巨大空虚与反噬,他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未能发出,便双眼一黑,软软地向前倒去。
陈狩似乎早有预料,身形一闪,稳稳地将他扛在了自己宽阔的肩上。
楚子航、苏沐霜、苏沐嫣和零见状,毫不迟疑地转身,朝着来时的隧道全力狂奔。那里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就在众人身影没入隧道黑暗的刹那,陈狩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注意。
他迅速靠近七宗罪刀匣,手指在匣身某处不显眼的浮雕上巧妙一按,一个隐藏的暗格悄然滑开。
他从里面取出了一卷看似古朴无华的画卷——正是那内蕴乾坤的特殊道具“千里江山社稷图”。
他身形再次闪动,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巍峨如山岳的龙骨十字旁,画卷对着龙骨十字的基座轻轻一挥——
光芒微闪,仿佛空间本身被折叠、收纳。那庞大无比、散发着浩瀚神威的龙骨十字,竟如同被吸入画中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原地一片空荡和更加剧烈的空间震荡。
陈狩迅速卷好画卷,将其收回暗格,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瞬息之间。随即,他扛着昏迷的路明非,化作一道残影,紧随着同伴冲入了隧道。
幽深的隧道中,幸运似乎再次眷顾了他们。一辆老旧的地铁列车,如同早已等候在此的诺亚方舟,静静地停靠在轨道上。车门外散发着微光,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中显得格外诱人。
“快上车!”楚子航低喝一声,虽心中对这列突然出现的、能在崩塌尼伯龙根中运行的地铁抱有疑虑,但此刻已无他选。
他率先跃入车厢,零、苏沐霜和苏沐嫣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抬着孙若薇的冰棺进入。
陈狩扛着路明非最后一个跃入车厢。就在他双脚落地的瞬间,仿佛触发了某种机制,地铁车门嘶哑地迅速关闭。
紧接着,列车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车轮与轨道摩擦出刺眼的火花,开始加速,沿着来时的路径,向着未知的、但大概率是生路的彼端疾驰而去,将身后那正在分崩离析、归于虚无的死亡国度远远抛离。
车厢内,暂时安全的气氛并未带来多少轻松。五人或站或坐,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难以化开的沉重。
路明非被陈狩平放在一排相对完好的座椅上,脸色苍白,但呼吸还算平稳。
而车厢中央,那尊晶莹剔透的冰棺则牢牢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冰棺之内,孙若薇苍白的容颜被永恒定格在承受巨大痛苦的那一刻,微蹙的眉头,紧抿的嘴唇,腹部那被岩石贯穿的恐怖伤口清晰可见,无声地诉说着之前的惨烈与牺牲。
陈狩看着冰棺中那张年轻却失去生气的脸,即便心硬如他,眼中也不由得掠过一丝复杂的不忍。
一直强撑着与苏沐嫣互相搀扶的苏沐霜,此刻终于卸下了部分坚强,她轻轻走到陈狩身边,挽住他的手臂,将额头抵在他坚实的肩膀上。
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浸湿了他肩头破损的衣料。
她并非脆弱,只是目睹一个鲜活生命的凋零,尤其这个女孩还是为了救他们而落得如此下场,那种悲恸与无力感,足以击穿任何人的内心防御。
陈狩早已收敛了龙化特征,恢复了常人的形态,只是手臂和小腿处因之前变身而撑裂的衣物显得有些狼狈,但尚能蔽体。
他感受到苏沐霜身体的微颤和肩头的湿润,心中轻叹,抬起另一只手,温柔而有力地拍了拍她冰凉的手背,无声地传递着安慰。
“孙师妹她...”苏沐霜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诉说,“是为了挡在我们前面...才被龙王的地刺...陈狩,现在这样冰封着,或许还能留住最后一口气,可...可一旦化开,以她这样的伤势......”
她说不下去了,后面的话语被哽咽淹没,只剩下肩膀无助的耸动。
她比谁都清楚,这冰封既是延缓死亡的奇迹,也可能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通往真正死亡的自欺欺人。
陈狩沉默地听着。
他记得孙若薇的言灵是“无尘之地”,一个典型的防御型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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