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空泛起鱼肚白,陆香居后厨的蒸笼刚冒热气,三十个新伙计已抱着面团站在案板前。
陆飞敲了敲挂在墙上的铜铃:“大家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们跟着张宝学称糖,跟着灵儿认香料,跟着大师傅揉面——学好了有赏,学砸了……后厨的泔水桶等着你们。”
阿牛攥着五斤面粉往盆里倒,扬起的面尘让他打了个喷嚏。
张宝抄起杆秤甩得“哗哗”响:“看好了!一两糖配七两面,多一钱腻嗓子,少一钱没甜味——林三,记清楚了?”
“记清了!”林三的算盘打得飞快,鼻尖还沾着面粉,“甲等伙计月银壹佰五,相当于每日五文钱,若能省下三钱糖……”
“少算这些歪账!”陆飞笑着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春桃跟着灵儿蹲在香料架前,指尖抚过晒干的槐花、杏仁、肉豆蔻。
灵儿抓起一把藿香递过去:“闻着像薄荷,但后味带苦——去年阿福错把它当薄荷放进糕点,害得老板赔了十笼仙酥。”
“后来呢?”春桃捏着藿香叶问。
“后来老板让他在蜂箱旁睡了三天,闻够了各种花香。”灵儿笑说。
“揉面要像哄孩子!”大师傅对着灰衫少年大喊,“使劲揉,轻轻摔,面团才服帖!”
他示范着将面团摔在案板上,发出“砰砰”的闷响,“当年我揉废了二十斤面,老板才让我碰蒸笼——你这面团软塌塌的,能蒸出个啥?”
灰衫少年憋红了脸,重新抓起面团。
阿牛凑过来小声嘀咕:“加点碱水,面更筋道。”
“你怎么知道?”
“当时是陆老板教的啊。”
陆飞站在柜台前,看着后厨里扬起的面尘、听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忽然想起刚招阿福时,这汉子连“两”和“钱”都分不清,如今却能独当一面了。
灵儿刚来那会儿总躲在墙角掉眼泪,现在给新伙计讲香料时,眼里亮得像缀着星星。
“老板,尝尝我配的蜜!”春桃捧着陶罐跑来,罐里的蜂蜜泛着槐花的清香,“灵儿说要三成槐花、两成荆条,再兑点枣花蜜提甜——对不对?”
“差不离。”陆飞用指尖蘸了点蜜尝,“但缺了样东西。”
“啥?”
“缺了股子熟练劲。”陆飞笑着指了指她攥陶罐的手,“我相信你以后可以做得更好。”
春桃吐了吐舌头,却在转身时腰杆挺得更直。
阿牛忽然举着面团大喊:“老板!我揉出‘三光’了!手光、盆光、面光!”
“光个屁!”张宝凑近一看,“盆底还沾着面呢——去把案板擦三遍!”
后厨里响起哄笑,阿牛挠着头去拿抹布,却在路过春桃时飞快眨了眨眼。
陆飞看着这场景,忽然觉得这满楼的喧闹比任何算盘声都顺耳,就是老伙计带着新伙计,把面团揉得瓷实些,把蜜水调得匀净些,把日子过得亮堂些。
不多会,后厨飘起坚果千层酥的香气。
陆飞站在门槛处,看着新伙计们捧着刚出炉的糕点互相品评,阿牛的草鞋底上沾着面,春桃的围裙上蹭着蜜,林三的算盘珠子上粘着糖霜——这些人啊,终有一天会带着一身面粉和蜜香,把陆香居的招牌插到镇外的每座山头上。
夕阳的余晖漫进后厨,照得蒸笼上的水汽都泛着金光。
陆飞摸出忠信簿,在春桃、阿牛、林三的名字下各画了颗星。
窗外的槐树上,不知哪只鸟儿忽然叫了一声,伙计们依旧在忙碌,汗水出现在新伙计们汗湿的发间——那是比任何考核都珍贵的勋章。
陆飞懒洋洋地斜靠在后厨的门框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门框上,另一只手则揣在兜里。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在正在忙碌的阿牛身上。
阿牛光着膀子,身上的肌肉随着他用力揉面的动作而起伏,汗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他额头滑落,浸湿了他胸前的围裙。但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辛苦,依旧全神贯注地揉着面团,每一下都充满了力量。
再看春桃,她站在一个小凳子上,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给香料罐贴上标签。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这些香料罐是她最珍贵的宝贝一般。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让她看起来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看着眼前这一幕,陆飞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他觉得这个小小的后厨充满了生机和活力,每个人都在为了生活而努力奋斗着。这种简单而真实的生活场景,让他感到无比的温暖和安心。
陆飞也时刻关注着分店的装修,三日前他去看过分店装修:城东分店的朱漆已刷到第三遍,阿福蹲在墙角跟瓦匠比划蒸笼尺寸;城南分店的雕花窗棂初现雏形,阿柔攥着图纸跟木工争论“三分宽的缝该雕缠枝还是牡丹”;城西分店的地基刚打好,阿珍蹲在泥水里,硬是让匠人把歪斜的砖石撬起来重砌。
这三个跟着他从街头小摊走过来的伙计,如今都有了独当一面的狠劲——但独当一面,还缺得力的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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