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年 5 月 5 日,哈尔滨的暮春还裹挟着残冬的凛冽。下午五点刚过,铅灰色的云层就沉沉压下,将这座被称为 的城市早早拖入暮色。道外区公益街的铁道口旁,老榆树的枝桠在料峭春风里抖索,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
吕嫣把羊绒围巾又紧了紧,试图抵御那种钻进骨髓的寒意。这位来自南方的女子在哈尔滨已生活多年,却始终没能适应这种迟来的春天 —— 气温总在零度上下徘徊,傍晚的风尤其锋利,像小刀子似的刮过脸颊。她踩着高跟鞋的脚步在碎石路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绷紧的神经上。
穿过铁道口的这段路,是吕嫣每天下班的必经之地,却也是她最恐惧的路段。铁轨在暮色中泛着青黑色的冷光,两侧低矮的棚户区里飘出饭菜的香气,混合着煤烟味在空气里弥漫。每当走到这里,她总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频率越来越急,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短暂的雾团,又被风迅速吹散。
请快点走,火车要来了。
道口旁执勤的民警举着手持喇叭喊道,声音被风撕扯得有些变形。吕嫣抬头看了一眼,那是个陌生的年轻警察,穿着挺括的警服,站姿笔挺,帽檐下的脸庞在昏暗光线下看不真切。这几天他才开始在这里执勤,每次经过,吕嫣都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却依然改不掉加快脚步的习惯。
她快步穿过铁轨,走出大约十米远时,身后突然传来截然相反的指令:请不要通行!请不要通行!
吕嫣暗自松了口气,庆幸自己走得及时。火车的轰鸣声已经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震得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发颤。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去,看见那位民警正转身对着铁道另一侧的人群挥手示意,而在道口内侧,一个男人正快步朝民警的方向走去。
这人真奇怪。 吕嫣心里嘀咕,火车都快到了,现在过去不是只能等着吗?急这几步有什么用?
那个男人的身影在暮色里有些模糊,穿着深色外套,身形中等,步子快得有些不自然。就在吕嫣转回头准备继续前行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男人的右手闪过一道冷光 —— 那东西看起来像根粗木棒,却比普通木棒显得更加沉实。
几乎是本能反应,吕嫣猛地停住了脚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她看见那根 以惊人的速度狠狠砸向民警的后脑勺,沉闷的撞击声被火车进站的轰鸣吞没。民警的警帽 地一声掉落在地,露出的黑发瞬间被涌出的鲜血浸透。男人没有停手,手中的凶器一下接一下地落下,动作又快又狠,像是在砸击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啊 ——!
尖叫声冲破喉咙时,吕嫣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她想跑,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民警像一截软面条般瘫倒在地,看着那个男人弯腰在民警腰间摸索了片刻,抓起什么东西后,转身快步离开现场。
整个过程不过六十秒左右。火车的鸣笛声震耳欲聋,将她的尖叫、男人的脚步声、甚至那致命的击打声都严严实实地掩盖了。当火车终于慢吞吞地驶过道口,铁道另一侧的人群涌过来时,吕嫣还瘫在原地,双手死死捂着嘴,手包掉在脚边,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血泊中的民警已经没有了动静,那顶掉落在旁边的警帽上,还沾着几片尚未融化的碎雪 ——5 月的哈尔滨,竟然还飘了点雪花。
刚才还好好的...... 怎么会这样...... 有人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惊恐。
2009 年 5 月 5 日 19 时 45 分,哈尔滨市公安局 110 指挥中心的电话几乎同时响起,听筒里传来的全是带着哭腔和颤抖的报警声:
道外区公益街铁道口,警察被打倒了!
流了好多血,一动不动了!
就在刚才,火车过去之后就看到了......
最先赶到现场的道外公安分局民警掀开警戒线时,心猛地一沉。被害人腰间的枪套空空如也 —— 那把 77 式手枪,连同枪内的 5 发子弹,已经不翼而飞。
消息像电流般迅速传遍黑龙江省公安系统。黑龙江省委省政府和公安部的领导相继作出重要批示,措辞严厉:袭警夺枪,性质恶劣,危害严重,务必破案,务必依法严惩! 各级公安机关迅速行动起来,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在冰城撒开。
被袭的民警名叫张辉,是哈尔滨铁路公安分局滨江车站派出所的民警。当他被紧急送往医院时,连见惯了重伤的急诊科医生都倒吸一口凉气:左眼眶骨折,右眼球破裂,后枕部及额部有 8 处钝器造成的创伤,右手无名指呈粉碎性骨折。整个头部就像个被反复捶打的血葫芦。 参与抢救的护士事后心有余悸地说。
吕嫣在派出所做笔录时,声音还在不住地发颤。他手里拿的像是根棒子...... 又好像不是, 她努力回忆着那个恐怖的瞬间,那人砸完就走了,不是跑,就是快步走,看起来特别镇定,一点都不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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